被守卫衙役所惊,李仲飞急忙离开了左跨院:“唯今之计,只有先想办法盗取兵符,再持兵符冒充李远沛的手下,进入大牢救人了!”
沿着跨院墙根,他悄无声息地来到通往后宅的拱门旁,暗忖依照李远沛胆小如鼠的性格,必会遍设岗哨以保障自己的安全。
由于前车之鉴,他不敢贸然入内,而是猛提一口真气,径直窜上附近房顶,扒着房脊,使自己整个身子如同壁虎一般,紧紧贴在了房顶之上。
夜风骤急,刮得院中松竹沙沙作响。
李仲飞凝神屏气,静静地观察着四周,哪怕一个最细微的风吹草动也不敢放过。
过了半柱香功夫,直到后宅小院中的犄角旮旯、一草一木都被他反复搜索了数遍,确定没有一个可疑之处后,才长长松了口气。
“真是侥幸啊,若后宅中布置了巡夜或者埋伏几个暗哨,我岂不是只能无功而返了?”李仲飞喃喃自语着,悄悄爬去北侧厢房,揭开了左数第二间,也就是李远沛居住的房间顶上的瓦片。
一片、两片、三片……一直破开一个可以从容通过的大洞,他才停止了一切动作,重新趴伏下来向里看去。
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东墙边隐隐传来轻微的鼾声,听声音,打鼾之人睡得很沉。
念及镇江酒楼的那次教训,李仲飞多留了个心眼,嘬唇学了几声鸟叫,来试探里面之人是真睡还是装睡。
当初他在五毒教接管水旗防务之时,曾向臧剑锋学过简单的口技,此时用来自是惟妙惟肖。数声过后,床上那人似乎被扰了清梦,发出一声呓语,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鼾声变得愈发的响亮。
李仲飞心中暗笑,自破洞飘然而落,迅速靠向床边。
床上之人正是李远沛,李仲飞定定心神,开始寻找兵符。他先摸索了一遍挂在架子上的衣甲,一无所获之后又想去床上翻找,谁知刚一扭头,竟然发现房间另一侧的几案之上,赫然端放着龙师帅印,而帅印旁边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兵符。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仲飞欣喜若狂,将帅印和兵符一股脑揽到怀里就要离开,忽然想起自己还穿着鲁司祚为他寻来的夜行衣,于是又回头取了李远沛的盔甲,这才窜出破洞,奔向县衙大牢。
换好盔甲,李仲飞手端帅印,深深吸了口气,才上前拍响了大牢石室的铁门,粗声粗气道:“里面有喘气的吗?快开门!”
铁门应声而开,李平从里面探头出来,见来人竟是位金盔金甲的年轻将军,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忙躬身将李仲飞迎了进去,小声道:“将军深夜至此,不知有何吩咐?”
石室不大,被几盏牛油大蜡照的亮如白昼,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长形木桌,桌上杯盘狼藉,吃剩的骨头、鱼刺丢的到处都是,整个石室中弥漫着刺鼻的酒气。
李仲飞故意板起脸,目光从在场的衙役身上缓缓扫过,沉声道:“牢中关着朝廷要犯,你们却在此贪杯无度,不怕军法森严么?”
目光及处,几个衙役无不心惊肉跳、垂首肃立,李平咽了口唾沫,陪笑道:“这几日弟兄们未得歇息,便想小饮几杯解解乏,还望将军莫要怪罪。嗯……不知将军是哪位大人的手下?”
“李将军要连夜提审犯人,命本将前来,将犯人押至李将军住处。”李仲飞说着,将帅印翻过来递至李平面前,“这是龙师帅印,犯人在哪里?快带本将前去。”
李平略作查验,在他看清“大宋马军侍卫都指挥使印”几个字之后,忙不迭地用袖子擦了擦长凳,请李仲飞落座,陪着笑说道:“原来是龙师的军爷,怠慢了,怠慢了。”
李仲飞收回帅印,不耐烦地说道:“李将军已在后堂等候,尔等莫要耽搁时间!”
“是是是……”李平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斜眼瞧向李仲飞,这一瞧不要紧,竟惊得他“噔噔噔”连退数步,结结巴巴地叫道:“是……是……是你?”
闻言,李仲飞心头“咯噔”一声,不由再次打量李平,也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于是强按震惊,故作镇定道:“你认得我?”
“你……你……唉!”李平一拍大腿,指着自己鼻尖道,“你忘了吗?两个月前在无为城!”
李仲飞依旧毫无印象,一边摇头,一边不露声色地关上了铁门。石室四面无窗,铁门一关,纵然万不得已之时动起手来,也不至于惊动了县衙中的其他人。
李平见他一脸茫然,叹口气道:“唉,你还请我和黄生吃过酒,这么快便忘了?十六年的竹叶青啊,虽然你没给钱就跑掉了。”
“啊?哦!”李仲飞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此人正是自己当日假意请客吃酒,套问闫家兄妹下落的两个生意人之一。
他松了口气,呵呵笑道:“那天我走得匆忙,未来得及回去结账,实在对不住!改天,改天一定补上。”
方才李平那一嗓子,不只把李仲飞吓了一跳,石室中的其余几个衙役也拿刀的拿刀、拔剑的拔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时听到二人是友非敌,便纷纷收了兵刃,冲李平笑道:“你这厮太过骇人,弟兄们还以为这位将军是假的呢。”
娄二上前搂住李平的脖子,喷着酒气道:“怪不得你小子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跑来当差,原来军中有靠山啊,还不为咱哥几个引荐引荐?”
“好说,好说。”李平讪笑着,回身去推娄二。
然而,就当他的手靠近娄二腰畔之时,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身形陡然加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娄二佩刀拔出,“扑”的一声狠狠扎进了娄二的小腹。
鲜血飞溅,娄二惨叫未出,已被李平死死捂住了嘴巴,直到身子瘫软在地,他的脸上仍挂着惊诧。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李平一脚踢开娄二的尸体,随即扑向距离他最近的一个衙役,口中叫道:“还不动手!”
李仲飞如梦初醒,来不及多想,挥掌将一个衙役打得倒飞出去,同时飞身上前,击碎了两个刚刚回过神来,想要高声呼救的衙役的颈骨,当他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时,才发现剩下的两个衙役已在李平的刀下飙血倒地。
“好快的刀!”李仲飞赞叹一声,抱拳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想必与在下的目的一样,也是来此救人的吧?”
李平却摇摇头,又在每具尸体身上补了两刀,指着身后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个狠角色呢。”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李仲飞这才发现石室的另一侧还有一道铁门,想必铁门里面便是关押紫英夫妇的牢房了。
“里面是什么人?”李仲飞调整着呼吸,神情中不由多了几分小心。
“鹰卫都虞侯宋义勇!”李平抿抿嘴唇,扯起一具尸体的脚踝拖向墙角,“咱们先清理下这里,等一会我去将他引出来,你躲在暗处等待时机,务必一击毙命!”
小山村一役,李仲飞虽未亲眼见识宋义勇的身手,但他相信宋义勇与程涛的武功应该在伯仲之间,尤其现在他内伤未愈,难说是宋义勇的敌手。
于是,他连忙点点头,俯身去搬旁边的尸体,却听见通往牢房的铁门突然“咔嚓”一声,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