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飞自己烦得直薅头发,却见****在旁始终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不禁又羡又妒,忍不住一撇嘴道:“看大人这般,竟似一点也不担心嘉王殿下的处境?”
“担心又能如何?”****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不能调整好心态,无需敌人动手,自己便要先愁死了。”
“这番话张明浩前辈也对我说过,但听着容易,要想做到,却太难了。”李仲飞苦笑道,“我永远无法像你们这样拿的起放的下,这也许便是性格使然吧。”
****哈哈一笑正待开口,忽听身后传来爆豆般的马蹄声。
二人回头看去,只见一队宋军骑兵远远奔来,速度极快。这群军骑与寻常骑兵不同,个个背上插着四面颜色各异的三角小旗,迎着劲风猎猎作响。
****拨马闪向路旁,小声道:“这些是递送加急军情的信使,咱们让让吧。”
军骑飞驰而过,扬起漫天尘土,李仲飞皱眉道:“难道有金军犯边?”
“边境的战报到不了这里。”****摇头道,“我猜应该与嘉王殿下出逃有关。”
李仲飞一惊,失声道:“我们快追吧。”
“那些都是百里挑一的军马,我们如何追赶的上?”****嘿然道,“就算追上了又能如何?杀了他们?”
李仲飞沉声道:“就算不杀了他们,也要弄明白他们意欲何为吧?”
“大可不必,”****无所谓地笑笑,一耸肩道,“还有三十多里便到庐江城,到时自然可见分晓。”
“为何?”李仲飞不解其意。
****指着前方渐渐消失的军骑,笑道:“从他们背后所插的令旗来看,这些骑兵送的乃是三百里加急州府布告,所以必会在庐江城停留。咱们到时候只需看看城外有无新张贴的告示,不就明白了?”
李仲飞恍然大悟,仍忍不住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骏马飞驰,三十里转眼即过,黄昏未至,李仲飞和****二人已抵庐江城外。果然不出所料,一大群人聚在城门旁边,正在围观差役张贴告示。
告示一共两张,李仲飞驱马上前,只听有人大声读道:“天道昭昭、皇恩浩荡,黎民安居、百姓富足,然些许乱臣贼子不思报效国家、恪尽职守,竟外通番邦、图谋不轨。今日有豹卫、鹰卫数十逆贼劫持嘉王反出京城,逃去无踪。凡上报官府者赏银……”
“果真是因为嘉王……”李仲飞低喃一声,又看向另一张告示。
告示上画着两个人的肖像,分别是豹卫防御使和鹰卫都虞侯。他无心再听,冲****使了个眼色,二人躲至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
****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低声道:“你怎么看?”
“只有一点不解,”李仲飞沉吟道,“嘉王不是为了躲避李后残害,自己逃出京城的吗?为何告示上却说他被豹、鹰二卫的人劫持出京?”
“这很简单,”****冷笑道,“妖后再如何嚣张跋扈,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通缉嘉王,毕竟师出无名嘛。”
李仲飞恍然,松口气道:“看来李后一党还没有到肆无忌惮的地步,嘉王殿下应该暂时无忧。”
“兄弟切莫盲目大意,”****摇摇头,叹道,“妖后明着需要掩人耳目,但暗地里派的杀手却一点没留情面啊!何况一旦各地贴满这种告示,嘉王殿下势必寸步难行。若遇到不明真相的百姓,后果不堪设想啊。”
闻言,李仲飞刚稍稍放下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盯着告示说道:“看样子消息刚刚送来庐江,咱们的马不及军骑,必须马不停蹄赶往襄阳,争取赶在军骑的前面和嘉王取得联系。”
“此言甚合吾意。”****终于收起了一脸的轻松,与李仲飞打马进入城内。
二人并不作停留,径直穿城而过,准备连夜赶往下一站舒城。谁知,出城不足十里,又见十余个骑兵自后面追了上来。
“想不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李仲飞杀心顿起,恶狠狠地说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不如干脆将信使全部杀掉,一劳永逸!”
****沉吟片刻,摇头道:“杀了他们容易,但无疑会暴露嘉王殿下的行踪。”
“此话怎讲?”李仲飞不解。
“信使必定不止这一路,哪一路信使出了差池,便能证明嘉王殿下逃往了哪个方向。”****说罢,拨马让过了军骑。
李仲飞长叹无语,眼睁睁看着军骑疾驰而过,将他们远远甩在了后面。
****挥散扬起的尘土,靠过来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先赶到舒城,再做打算了。”
“现在没有办法,到舒城就有办法了吗?”李仲飞垂头丧气地一鞭子抽在了马臀之上。
投鼠忌器的无力感,令他不禁郁闷万分,但他绝想不到,更郁闷的还在后面。二人又行了二三十里,天色骤然变暗,同时天边隐隐传来了低沉的闷雷声。
眼看暴雨将至,急得李仲飞直骂老天不开眼。
****跟着叹了口气,苦笑道:“真是屋漏又逢连阴雨啊,看来连夜赶路已无可能,只好就近找个人家借宿一晚了。”
“这荒山野岭,哪里可能有村庄?”李仲飞砸了咂嘴,嘴里如同嚼过黄连一般苦涩。
“走一步算一步吧,就算没有村庄落脚,能遇见个樵夫、猎户什么的也说不定。”****一夹马腹,轻叹道,“至少眼下再耽搁的话,咱们少不了要变成一对落汤鸡。”
“唉,等到了舒城,说什么也要准备一件蓑衣。”李仲飞丧气不已,跟着****向路两侧张望。
天色越来越暗,乌云仿佛就压在头顶上方。
一声炸雷过后,已有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落下。
二人翻上一道山梁,****极目远眺,突然惊喜道:“快看,前面似乎有家客栈。”
“怎么可能?”李仲飞闻声望去,果然看见山梁下的官道旁延伸出了一条岔路,一座孤零零的小院就坐落在岔路的尽头。
小院虽小,却也是二进二出,连带着前后两院的左右厢房,临路更是一幢二层的门楼。一大串灯笼挂在楼门口的旗杆上,随风摇摆,昏暗的灯光在漆黑的夜色中形同鬼火,竟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李仲飞发现除了那一大串灯笼,不但门楼之上,甚至整个小院之中竟然漆黑一片,他不由咽了口吐沫,惴惴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管他呢,有个地方避雨便成。”****无所谓地笑了笑,打马奔下山梁。
随着小院越来越近,那种诡异的感觉也愈发强烈起来。李仲飞驻足岔路,看看门楼顶上的招牌,又瞅瞅黑洞洞的厅堂,苦笑道:“看不出来还真是家客栈,不过好像没人啊。”
话音甫落,一个肩搭布巾的枯瘦男子出现在门口,懒洋洋地说道:“我不是人么?咱这里怎么就不像客栈了?”
“既然有人,为何不掌灯?”见店伙计出来迎接,李仲飞稍稍安心,笑了笑就要入内,“给我们准备两间上房,再弄些酒菜和热水。”
然而刚到门外,却被店伙计一把拦下,店伙计显得极不耐烦,用一只手掌抵住李仲飞的肩窝,粗声粗气道:“对不住二位,今晚小店客满,别说两间上房,就算柴房也没有。二位还是趁着天色尚早,另找地方投宿吧。”
“这荒山野岭,雨又越下越大,让我们去哪里找地方?”李仲飞探头向店内望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