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飞不是不知道仝欣的情意,也不是没想过终究有说破的那天,他只是没料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快的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夫,夫婿……这这……这是从何说起……”李仲飞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打结了,他乍着双手,已经语无伦次,“我还以为是来散心,我还以为是来寻宝,我……”
“是来寻宝的呀,”仝欣俏皮一笑,“在欣儿心中,小风哥哥便是最珍贵的宝藏,难道小风哥哥不喜欢欣儿,在小风哥哥的心里,欣儿算不上宝藏吗?”
李仲飞张口结舌、手足无措,冷汗瞬间不满的额头,“不不,是……哦,不,唉!可是……可是……太突然了。”
“其实好多天以前,欣儿便打算带小风哥哥来此了。”少女的娇羞让仝欣深深埋下头,乌黑的秀发之间,不经意露出的一截粉颈,此刻也是嫣红一片,“自从小风哥哥说要照顾欣儿一辈子,欣儿便决定了。”
李仲飞怔住了,他当然记得自己对仝欣说过的话,但是他的本意不是如此啊,他只是不想让仝欣继续留在五毒教、留在这个充满险恶危机的地方。
李后祸国殃民,夏清风助纣为虐,他才会来到五毒教卧底,希望尽自己所能粉碎阴谋,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如今面对丐帮的不断施压,他甚至已经看到自己的将来,必然与五毒教势同水火、不死不休。
虽然仝欣是无辜的,但是仝欣毕竟在五毒教长大,属于五毒教的一份子,他又怎么能、又怎么敢毫无顾虑地面对仝欣的情意?
“如果不是此时,如果换做五毒教的事情了结之后,或许……”李仲飞心中暗叹,不由脱口道,“现在不是时候啊,太快了,太快了……”
仝欣却再次误会了他的意思,高兴地说道:“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欣儿可以等,欣儿可以等到小风哥哥认为合适的那一天。”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李仲飞脸庞一阵抽搐,心痛的像被揉碎了一般。
见他如此,仝欣好像明白了什么,幽幽叹了口气:“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恩?”李仲飞没听明白。
“原来一切只是欣儿的一厢情愿,”仝欣坐在地上,双臂环住膝盖,指尖轻轻拨弄着小蛇的尾巴,声音苦楚:“欣儿不怪你,怪只怪欣儿不够好,配不上小风哥哥。”
“欣儿,不要说了!”李仲飞鼻子一酸,忙背过身去。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眼泪随即夺眶而出。
他不敢再出声,因为他怕仝欣会听出他的哽咽。他也不敢回头再看,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将仝欣紧紧拥入怀中。
他仰首望天,想止住汹涌的泪水,却发现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化作了仝欣甜美的笑容。
而且不止是天空,如镜的峭壁、山间的野花、清翠的云松,甚至随风飘过的一片落叶,仿佛都变成了仝欣,围绕着他,凝视着他,喃喃低语、倾诉衷肠。
“不可以!无论如何,我不能忘记自己是一个卧底、是一个细作!再纠缠下去,只会害了她,也害了自己!”
怅然许久,李仲飞暗自咬牙,正要回身说些狠话,来了结这段不应发生的感情,仝欣却已哭着,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小风哥哥,求你不要拒绝欣儿好吗?即使你不爱欣儿、不答应欣儿,也请你不要拒绝好吗?”
小脸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之上,仝欣的声音令人肝肠寸断,李仲飞想把她的手掰开,却发觉自己竟然使不上半点力气。
李仲飞颓然长叹,轻轻拍了拍仝欣的手背,叹息道:“好欣儿,你是个美丽善良的好姑娘,如果我们不是在这里,不是在五毒教相遇,如果你不是五毒教的弟子……”
说到这里,李仲飞猛地呆住了,他这才发觉到自己的失言。他忙止住话语,挣开仝欣的手扭脸看去,便看见仝欣已经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李仲飞强压心中忐忑,试图从仝欣眼中探寻自己的担忧,惴惴道:“欣儿,我……我胡言乱语,你莫要……莫要放在心上。”
仝欣美丽的大眼睛中满是迷惑,盯着李仲飞看了半晌,忽然莞尔一笑,顺势扑进李仲飞怀里:“小风哥哥莫要找理由啦,欣儿明白啦,咱们就当今天什么事也没发生好了,对吧?”
她最后是冲着小臂上的小蛇问的。这条小蛇自缠上仝欣小臂之后便异常温顺,就连方才仝欣紧紧环住李仲飞时也没什么反应。此刻却像听懂一般,昂首吐吐信子,逗得仝欣咯咯直笑。
李仲飞揉着太阳穴,忽然感到格外疲惫,他担心继续下去,备不住还要说错话,忙道:“这些天不停奔波,倒真有些累了,我们不如回去吧。”
仝欣拨弄着小蛇,随口道:“好啊,回头欣儿为小风哥哥熬些安神补脑的汤药,明日小风哥哥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任务,身子不好那怎么行?。”
“不,不用了,我没事……哦,算了,咱们回去再说吧。”李仲飞无精打采地去找两人的鞋袜。
望着他的背影,仝欣甜甜的笑容之中,难掩无边的落寂。
鞋袜仍未干透,穿在脚上只觉刺骨冰冷,李仲飞担心仝欣受凉,便除去长衫一分为二,又叠了几层,仔细包裹住仝欣的玉足。离开密道之后,更是干脆将仝欣负于背上,沿原路望紫荆崖而去。
仝欣没说一句话,始终含情脉脉地任由李仲飞摆布,只是在李仲飞背着她攀上紫荆崖后,才提议将那些绳索斩断,丢入坠云涧。
李仲飞不以为然道:“天王帮的来犯之敌已被全歼,不可能再有人来了,何必去管这些绳索?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仝欣沉默片刻,依旧摇头道:“小风哥哥,天堑就该有天堑的样子,若任由绳索在此,人人均可借此通行,药香居岂有宁日?你说对吗?”
“好吧,依你就是了。”李仲飞耸耸肩,立掌为刃,将绳索一一斩断。
仝欣的话,他只以为是被天王帮的尸骸吓到了,才会如此谨慎,但是直至回到玲珑谷中,却越想越觉得不安。
“刚才情急之下说错了话,难道欣儿已有所察觉?我的身份会不会因此暴露?”跟在仝欣身后,李仲飞的脸色愈发阴沉。
这时,仝康迎面走来,见仝欣与李仲飞二人行色匆匆、神情疲惫,不由奇道:“看把你们累的,去哪里了?”
“今天天气不错,欣儿和小风哥哥去坠云涧踏青啦。”仝欣俏皮地一吐舌尖。
知道有李仲飞随行,仝康并不担心,笑道:“现在未及午时,这么快便回来啦?哈哈,是不是忘了带吃的?”
仝欣拍拍肩上的小布包,又瞧瞧李仲飞,摇头倩笑不语。仝康眼珠一转,吃惊地问道:“难道……你们去了那里?”
俏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愁云,仝欣展颜笑道:“对啊,我们一起去看师父啦。”
仝康深知其意,又见妹妹笑颜如花,也跟着呵呵直乐。他正待追问细节,仝欣却垂首跑进了药香居。
“这丫头平日里咋咋呼呼,想不到还会害羞。”仝康嘿嘿一笑,扭脸看向李仲飞,“木大哥……”
“仝……呵呵……呵呵……”李仲飞咧嘴干笑两声,从仝康身边抢步闪进大门。
仝康挠挠头发,摇头笑道:“这两个人整天有说有笑,怎的互相表明了情意,反倒腼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