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盛爱晚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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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可我现在想对你好

盛夏最近有些惴惴不安,小区附近一连发生了好几起入室抢劫案,有户人家的小孩甚至惨遭毒手,闹得沸沸扬扬,案子却一直没有破。盛夏和安妮心有戚戚,好几次跟金姨商量装防盗门,但对方都含糊其辞地敷衍过去了。

这天晚上在酒吧,盛夏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慌得厉害,她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果然,还没到下班时间,她就接到了电话。

“盛夏吗?我是街道派出所的警员,这里有个伤患,需要你过来办些手续。”

千防万防,还是难防贼惦记。盛夏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匆匆问了地址,连假也来不及请,就慌慌张张地跑出了门。

季长生刚把车停稳,就看到了神色匆忙的盛夏,她直直地冲到马路上,试图拦下一辆出租车。

她比平常下班早了快半个小时,难道出事了?季长生来不及细想,将车开了过去。

“上车吧。”

这一次,盛夏没有犹豫,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去市中心医院。”

她带着明显的哭腔,眼睛红红的。他一连看了她好几眼,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盛夏实在太惊惶了,各种惨烈的画面在她脑海里闪过,一会儿是安妮倒在血泊中,一会儿是歹徒穷凶极恶地拿着匕首的画面,一会儿是手术室紧闭的门。

她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季长生的脸色越来越白,沉声道:“你也太大意了,真是一点儿安全意识都没有,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电视上的新闻他也看了,因为作案手法残忍,他还有些印象,却没有想到案子就发生在盛夏住的地方。只要一想到她随时有可能出事,他整个人都绷紧了。

盛夏捂着脸,低低地抽泣起来,两个肩膀微微地颤动,短发遮住了她的表情。季长生心里一颤,这样的她柔弱极了,他那些斥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好了,别哭了。”季长生递过去一盒抽纸,放低了声音,“没事的,还有我在呢。”

盛夏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心里真的慢慢平静下来。不可否认的是,她相信季长生,好像有他在,什么事情都能完美地解决。她想着想着,一下子又笑了起来,明明警察在电话里说了“只受了点儿伤”,她为什么老往坏处想?

季长生狐疑地看着她,像是担心她吓傻了。

盛夏觉得难为情,装作没有看到,低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头。

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医院。

安妮的情况比想象中好很多,只是肩膀上被不深不浅地砍了一刀,缝了十来针,已经没什么大事了。不知道该说巧还是不巧,她是在回家时撞上了要离开的歹徒,幸好她机灵,听到了动静就跑,歹徒刚追上来,就有邻居闻声开了门,对方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吓死我了,以后咱们还是在包里准备辣椒水吧。”盛夏心有余悸。

季长生扔来一个不赞成的眼神,辣椒水?对方要是真起了歹心,辣椒水能保护她吗?再说了,她还打算继续住在那个公寓?

想到她才受了惊吓,他只得按下心里的怒气,沉声道:“你朋友最好还是住院待两天吧,我去办手续。”

“哦,好。”盛夏忙不迭地点头。

等他出了门,安妮小声问道:“他就是你的小季哥哥?”

“你怎么知道?”盛夏曾经跟安妮提起过,没想到她还记得。

“你看他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安妮偷笑道,“我觉得高淼没有机会了。”

“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八卦啊?”盛夏拍趴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伤口,心疼极了,“你疼吗?”

“其实有点儿疼。”这会儿麻醉退了,神经似乎格外敏感,安妮咧咧嘴,又笑着说道,“不过我觉得挺刺激的,差点儿我就挂了呢。”

盛夏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回去咱们就装防盗门。”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等安妮睡着了,盛夏才离开病房。

季长生一直等在外面,神色疲倦,见了她,脸上才露出些许笑意。

“去哪儿?”他替盛夏拉开车门。

“我想回去收拾点儿东西。”盛夏一个人是没胆子住回去的,她打算找个小旅馆或者去投靠高淼,这家伙前两天在A大附近租了房子。

“住旅馆也不安全。”季长生一眼看出她的心思,淡淡地说道,“去我那里住两天吧,我先找人给你把防盗门装上。”

“不……不用了,太麻烦你了。”盛夏一惊,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你要是出了事,像今天晚上这样,我会更麻烦。”虽然知道她不会痛快地答应,但季长生心里还是有些压抑。

盛夏偷偷地拿出了手机:“我可以去高淼那里借住,不会有事的。”高淼反正可以回家住,再不济还能住学校,她暗暗地盘算。

季长生猛地停了车,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度:“高淼?”

“嗯,他从家里搬出来了。”盛夏后知后觉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高淼从美国回来了,现在在A大上学。”

“你之前没有跟我说过。”季长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他那天晚上看到的人就是高淼吧,难怪他们那么亲密。

他重新发动车子,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么晚了,他应该已经睡了吧?就算开车过来接你也不方便。”

盛夏想了想,脸上浮起一丝为难。

“你去收拾东西,我在楼下等你。”季长生勾起了嘴角,“只是借住,麻烦高淼和麻烦我有什么区别吗?”

见她还有些犹豫,他揉了揉额头,叹气道:“你再这么犹豫下去,天都要亮了。”

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盛夏自己又累又困,季长生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吧。她的目光里顿时多了几分歉意:“那麻烦你了。”

季长生微微地笑着,有细碎的光在眼里闪烁,就像温柔的星辰。

季长生的房子买在大学城附近,面积不大,布置得也相当简单。盛夏进了门,看着满眼的灰色和白色,心里暗暗地吐槽。

“我一个人住,所以不怎么讲究。”季长生正在给她热牛奶,回头看着她笑了笑。

盛夏脸上一热,原来她一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她站在客厅里有点儿局促,只好假装四处看看。茶几上零星地散着两枝玫瑰,她盯了很久,最后还是转开了视线。

“先把这个喝了。”季长生将牛奶递给她,叮嘱道,“你饿吗?要不我去煮点儿吃的,你先去洗澡。”

“小季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盛夏心里忍不住冒酸泡泡。话一出口,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连忙改口道:“我睡客房吗?我先把行李拿过去吧。”

季长生有些恍神,他体贴吗?怎么吴培洁从来不觉得呢。听到盛夏的问话,他顿了顿,脸上一热:“你睡我的房间,我睡客厅。”

“啊?”盛夏没想到是这个情况,她更加局促了,“我睡沙发吧,我个子小。”

季长生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直拎起她的背包,往卧室里走。

盛夏愣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季长生利落地换了一套新的床单、被套。

“你将就一下吧。”他拿着换下的床单、被套出门,还不忘问她,“太晚了,我煮点儿粥可以吗?”

“不用了。”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看到他一脸认真地等着答案,不知道怎么她就改口了,“可以啊,我喜欢喝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等反应过来,她有点儿不好意思,脑袋几乎低到胸前了。

季长生没忍住,伸手在她的头顶摸了摸,脸颊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等盛夏洗完澡,收拾好东西,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已经出锅了。她其实是不怎么爱喝粥,但被那诱人的香气吸引着,竟然喝了一大碗。

“小季哥哥,你手艺真不错。”喝水不忘挖井人,盛夏对季长生大大地奉承了一番。

季长生笑得有些孩子气:“我只会煮粥。刚才问你想吃什么,也是骗人的,要是你不想喝粥,我就只能煮方便面了。”

盛夏乐了:“你从学校搬出来这么久了,每天都喝粥啊?”

“我把附近能点的外卖都吃过了。”季长生一本正经地回答。

“哈哈哈,那你比我笨。”盛夏得意地说道,“我现在会做炒饭,还会做西红柿炒鸡蛋。”她津津有味地数着自己会做的菜色,脑袋微微歪着,眉角上扬,看起来快乐而天真。

季长生不眨眼地看着,心里有些柔软,又有些酸涩,他记得以前她削苹果都会伤到手,现在却这么能干了。

“以后有机会,让你尝尝我的厨艺……”盛夏停了下来,纳闷地看着他,怎么他一直不说话?

“那就明天吧。”季长生笑了笑,将重重心思掩藏,“你今天也累了,早点儿睡吧。”

盛夏乖巧地点点头,正要收拾碗筷,季长生已经抢先一步。她看着他进了厨房,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然后悻悻地回了房间。

季长生的卧室就像他的人,干净而简单,除了床,就只有米色的衣柜和桌子,连窗帘都是浅色的。她有点儿睡不着,枕头和被套上都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她总觉得像季长生身上的味道,搅得她昏头昏脑。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门缝底下有一道窄窄的光,或许他还在忙?盛夏盯着看了一会儿,脑子里天马行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意终于袭来。恍惚中,房门开了,然后又被轻轻地合上,那微弱的光也随之灭了。

这一觉,她竟睡得意外地香甜,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客厅里隐隐有声响,季长生应该早就起来了。盛夏用力地拍了一下脑袋,跳下床,开始手忙脚乱地整理。

换洗衣服在行李包里,不知道季长生昨天放到哪里了。她四处找了找,犹豫着打开了衣柜。季长生大概是处女座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按颜色分门别类摆放。她一眼看过去,连内裤都一丝不苟地装在收纳盒里。

盛夏忍不住多瞅了两眼,某些邪恶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她连忙甩了甩头,打开了另一侧的柜门。

小小的行李包放在柜底,但盛夏一眼看到的却是那件白色连衣裙。除此之外,这个柜子空荡荡的,别无他物。

白色的真丝裙,刺绣布满裙摆,那是鲜艳怒放的蔷薇花枝。盛夏愣愣地看着,呼吸渐渐急促,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若无其事地关上了柜门。

有些事情,好比那件被泼了脏咖啡的裙子,只能被压在箱底。就像季长生当初赔了一条仿版裙子,她骗他说退货了而从没穿过,兜兜转转,裙子已经不知道落在哪里了;就像季长生现在买了这条正版裙子,虽然美丽,却不见天日,早就没有送出去的机会。

虽然明白,但还是难以释怀,盛夏在晨光里泪流满面。

“盛夏,你起床了吗?”季长生走过来敲门,“出来吃早餐吧。”

“来啦。”盛夏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声。

早餐是季长生去楼下买的,两屉小笼包、一份煎饺、一碗豆花、一份酱饼,还有油条。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每样都拿了一点儿。”季长生将热好的牛奶递给她,见她眼睛红红的,连忙问道,“是昨天没有睡好吗?”

盛夏点点头,咬着油条,含糊地说道:“我有点儿认床。”

“你认床?”不知道想起什么,他忍着笑说道,“你以前不是趴在桌子上都能睡着吗?”

盛夏噎了一下,表情讪讪的。他以前给她做家教的时候,她随时随地都能睡着,没想到他还记得。她又想起柜子里的那条裙子,心里一时忽上忽下,脸色慢慢地红了起来。

好在季长生没有留意,只是追问道:“我已经让人去你那里装防盗门了,你要过去看看吗?还是想去医院?我开车送你。”

“我想回去给安妮熬点儿汤,下午还要去兼职呢。”盛夏匆匆地吃完了一碗豆花,“你不用去上班吗?我自己坐公交就可以了。还有,那个装修费……”

在他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她自动地将话咽了回去,默默地咬了一口小笼包。

“也不知道那边今天能不能弄好,你先拿着钥匙。”季长生递给她一把钥匙,叮嘱道,“你要炖汤,就在这里弄,反正离医院近,楼下就有菜市场,你买东西也方便。”

盛夏没有接钥匙,怔怔地看着他,眼里有疑惑,也有无奈。

“你就先待在这里吧,没什么不方便的。我每天早出晚归,你也要上班。”季长生把钥匙搁在桌子上,不等她开口,已经站起身,微笑着说道,“那我出门了。”

盛夏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儿慢,等她从错愕中回过神,屋子里已经只剩她一个人了。

季长生的心情很愉快,尽管他不说,但眼角眉梢带着春风,很难让人忽视。于是,整个公司都知道了,今天季总格外好说话,有什么策划案或合同,赶紧趁机交上去。

小四进了办公室,一眼就看到季长生扬起的嘴角,便促狭地问道:“我就不懂了,你一个失恋的人笑得跟交了桃花运似的,什么情况啊?”

季长生瞥了他一眼,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上。

“季总你今天真温柔,竟然没损我几句?”小四啧啧有声,他走过去,一把揽住季长生的肩膀,低声道,“我听说你和吴培洁掰了?还听说她要开个画廊,你出钱啊?”

季长生“嗯”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你跟吴培洁也就处了一年吧,也没见你们多恩爱,分手倒是挺大方的。”小四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吴培洁,这姑娘心气太高,又常常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插手季长生的事。

“就当是谢谢她吧。”季长生说得真心实意,不管怎么样,他始终感激吴培洁能在关键时候站出来。

“你傻了吧?开画廊可不便宜,这么大笔钱,你给得不心疼啊?我看着都心疼,上次那个游戏开发案白做了吧。”小四恨铁不成钢,愤愤地敲着桌子,嚷道,“你这么有爱心,怎么不去资助贫困小朋友啊?哦,你好像一直在资助孤儿院。那你怎么不给盛夏交学费啊?”

“你以为我不想给?”季长生一脸苦恼。

“啊?”小四顿时安静下来,他一个劲儿地看着季长生,好像要看出花来,慢慢地,他脸上浮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季长生被他看得不自在,咳了两声:“你没事做吗?待在这里干什么?”

“老大,你是不是脸红……”

“季总,今天是周五,我们公司不是要聚餐吗?定在哪里啊?”几个同事在外面等了半天也没见小四出来,他们索性嘻嘻哈哈地挤了进来,“大家想去海鲜城。”

被打断了话题的小四相当不爽,哼哼唧唧的:“吃吃吃,就知道吃,不知道替咱们老大操心一下个人问题啊!”

季长生把文件夹丢过来,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什么情况啊?”吃瓜群众纷纷表示疑惑。

“地点你们定吧,我今天还有事,不去了。”季长生努力板起脸,那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却让他没有了平时的淡定。

看到大家或惊疑或好奇或促狭的目光,季长生竟然觉得脸上发热。他自己也并不明白这是什么心理,但只要想到家里还有个人,他的心情就莫名地雀跃。

一到下班时间,季长生就迫不及待地驱车赶回家。

盛夏已经不在了,客厅被打扫过,干净整洁,茶几上放着她留下的字条:我回去了,谢谢小季哥哥的收留,我煮了山药排骨汤,你喝的时候热一热。

虽然心里了然,季长生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卧室的门。空荡的房间整洁如过往,但他忽然觉得难以忍受。他站了一会儿,很快转身拿了车钥匙,大步冲下楼。

一连串的抢劫案总算让小区的人警惕起来,家家户户都装上了防盗门,有些正在施工,老旧的公寓里不时传出声响。

季长生在昏暗的楼梯间踌躇,他并不知道盛夏住在几楼。

这时,一扇门“吱呀”开了,出来倒垃圾的金巧巧眼前一亮,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个英俊的年轻人。

“你找谁啊?”她飞快地将对方打量了一遍,这里的住户来来往往就那几个,绝对没有这样出色的。

“请问,你知道盛夏住在哪儿吗?”季长生松了口气,脸上挂着微笑,礼貌而温和。

金巧巧的眼里露出几分惊艳的神色,心里却更加嫉恨。盛夏,盛夏,怎么一个个都是来找盛夏的?她不就长得好看点儿吗?

“你是盛夏的朋友?她就住在四楼,喏,上去左转第一间。”金巧巧一边指给他看,一边酸溜溜地说道,“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啊?不过来找她的朋友太多了,个个都是大帅哥,我可能没记住。”她呵呵地假笑,故意上前几步,想要靠近他。

季长生暗暗皱了皱眉头,因为她话里的恶意而不快。

“我可没说假话,你别被她那张脸骗了,看着挺清纯的,谁知道背地里是什么样啊。”见他没有反对,金巧巧更加来劲了。

“至少你比好。”季长生面色冷冷的,再也不看她,抬脚往楼上走。

金巧巧气急败坏,她尖着嗓子嚷道:“我是好心提醒你,不相信就算了。你以为盛夏是什么好东西,每天带男人回来!说不定你就是个备胎!”

季长生不为所动,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在生气,而且是很生气。

他想过盛夏的日子会不好过,但没有想到,连个小小的路人甲都在背后造谣中伤她。想到那所谓的“带男人回家”,他又不无酸涩地埋怨,她和高淼再怎么亲近,也该避讳一点儿,难道她真的决定和高淼在一起?她能原谅高家当初的见死不救吗?

越往深了想,他的心情越糟糕,脸色冷凝如冰。直到站在那扇新装的铁门前,他的神情才缓和了很多。

“是你啊?”来开门的是安妮,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错愕,愣了一会儿,才连声邀请他进屋坐。她的动作有些笨拙,显然是身上的伤还没好。

季长生礼貌地问候了一句:“你应该在医院多待两天的,新缝的伤口容易感染。”

安妮露出几分羞窘,低声道:“我们积蓄不多,我现在不能上班了,夏夏还要攒学费,得省着点儿花。”

季长生有些说不出的气闷,他在客厅里看了一圈,问道:“盛夏不在吗?”

“她去上班了。”安妮解释道,“你要是有事找她,就只能明天上午过来了。她每天下午要去咖啡厅打工,晚上还要去酒吧。”

“她酒吧的工作还没辞?”季长生暗骂自己糊涂,只想着过来看看她,竟然忘了这茬事。他已经和她说过好几次了,她偏偏不听。

安妮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连忙说道:“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高淼现在每天接送她下班呢。”

她话音一落,想到他和盛夏之间的纠葛,又有点儿后悔自己的多嘴。

季长生坐不住了,起身告别,临走时又忍不住说道:“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和我开口,不用客气。学费的事,如果可以,麻烦你劝劝盛夏,我不希望她那么辛苦。”

安妮有些惊讶,季长生冲她笑了笑,很快离开了。

第二天,安妮和盛夏提起这事,暗暗留心着她的神色。

“我觉得那个季长生对你挺好的。”安妮小心地试探,“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怎么可能?”盛夏立刻否认,轻声道,“他是同情我,而且我爸爸以前帮过他,所以……”

所以他才一次次地伸出橄榄枝,所以他才那么体贴,所以他才让旁人一次次误会,连小四都来打趣她。

可是她怎么会忘了,他曾经严词拒绝过她的告白,当她忐忑而甜蜜地说出心意,他只是用一副大哥哥的口吻告诉她,“你不能指望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对你多好”。

那是藏在甜蜜的玫瑰花背后的刺,是青春的残忍。

安妮犹豫地说道:“或许他心里一直偷偷喜欢你,以前是不敢让你知道。”

安妮能看出季长生的关心和体贴都不是假的,他明明很在意盛夏,听到高淼的名字,他连脸色都变了。

“不会的,他不是那样懦弱的人。”盛夏摇摇头。她认识的季长生绝不是自艾自怜的人,哪怕再贫穷,他也不会自卑,也不会过度自尊,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上进和勤恳。

他只是不喜欢她,并不是不喜欢她的身份。

“他有女朋友。”盛夏咬了咬唇,想到小四跟自己说起的那些话,“虽然分手了,但是……”

但是,至少说明他喜欢过别人。这是她不想承认的事实。

“嗯,其实我觉得高淼也不错。”安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在心里叹气,盛夏是不会接受季长生的资助的。

盛夏“扑哧”笑了起来,高淼在她心里就是最好的玩伴,他们一起度过了亲密无间的少年时代,他就像她的家人。

她伸手搂住安妮,两个人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电视里放着一档真人秀节目,嘻嘻哈哈的笑声听着喜庆而热闹。风从开了一半的窗户里吹进来,暖暖的。

“安妮,你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怎么会那么喜欢他呢?”盛夏轻笑了一声,就像茶几上那盆水仙花,刚冒出花骨头儿,柔柔的。

安妮的脸上依稀有了笑意:“不知道啊,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会觉得很开心。”

那个男孩有什么好呢?回想起来,他很普通,爱打架、爱抽烟、爱逃课。可是,他也会骑着摩托车带她兜风;也会将一碗泡面都给她,自己喝汤,只为了不让她饿肚子;也会因为别人对她动手动脚而冲动地报复回去,结果丢了性命。

盛夏轻轻地闭上眼睛,时间一下子就回到了和季长生初见的时候。他坐在盛家的客厅里,微笑着看过来,风姿如画。

“进来吧。”

季长生头也不抬,应了一声,依然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十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

脚步声慢慢近了,一个清亮的声音笑道:“季长生,没见过你这样招待客人的。”

季长生冲茶几的方向瞥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有咖啡,也有白开水,自己倒。”

“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对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一边四处打量,一边笑道,“你今儿叫我来干吗?你们公司有什么财务问题,还是产权纠纷?”

“姜然,你能不能闭上你的乌鸦嘴。”季长生没好气地说道,“我们公司好得很。”

姜然满脸的无辜:“你说你突然来找我,我一个律师,能不多想吗?”

季长生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停了,轻声道:“我还真有事找你帮忙,不过,是私事。”

等他有条不紊地说了自己的打算,姜然惊讶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惊疑地问道:“你是说,你想资助盛夏一笔钱,但是想让我出面?”

季长生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有病吧。”姜然毫不留情地吐槽道,“绕这么大一圈干吗?你要想报答盛叔的恩情,自己直接给她不就好了,难道她会不要?”

“她就是不要。”季长生苦恼地叹气,“你别说漏嘴了,就说是盛叔留下的钱,托你转交的。你不是律师吗,她应该会相信的。”

姜然下意识地反驳道:“难道我给她就会要啊……”

他的脸色突然变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季长生。他也是接受盛家资助的小孩之一,当年盛家出事时,他正在国外留学,详情他并不清楚,但他知道季长生为此付出了多大的心力。

“你这是报恩,还是以身相许啊?”姜然神色复杂地说道,“我都差点儿被你骗了。你说,你是不是还喜欢人家盛夏呢?”

季长生苦笑,自己都理不清楚的事,怎么跟他说?

“你别否认。”姜然瞪了他一眼,“以前人家喜欢你,你憋着不说;现在人家都这样了,你又去撩拨她。这算什么事啊,你倒是憋着呀。”

“总之,你帮我就行了。”季长生不自在地转开了脸。

“好,我帮你。”姜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但我还是觉得,你这事干得不漂亮。盛夏也真是可怜,遇人不淑,有眼无珠,芳心错付……”

季长生忍无可忍,一脚踹了过去。

有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比如他是不是喜欢盛夏,比如他是不是很早以前就喜欢那个灿若玫瑰的小姑娘。但他没有告诉姜然的是,那天晚上,她住在他的卧室,他在一墙之隔的客厅里整夜都没有合眼。他想着她睡着的样子,他想着第二天给她买什么样的早餐,想着想着,他就会笑起来。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但他就是觉得快乐。这种快乐,他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体会过。不管是那个娇俏的小女生,还是现在这个坚韧的姑娘,只有她,一直是她。

姜然虽然嘴贫,办事效率却很高,下午就上门找了盛夏。

坐在小小的简陋的客厅里,姜然也是感慨万分。他曾经见过盛夏。那时候盛家业带她去孤儿院,她穿着粉色的连衣裙,带着许多礼物和零食,大方地分给那些孩子,他就是其中的一个。

他永远都记得那个漂亮的女孩,高贵如公主,他甚至要鼓起勇气才敢开口和她说话。而她总是笑嘻嘻的,没有丝毫不耐烦。

“不好意思,我认识你吗?”盛夏的脸上是疑惑和歉意。她再次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个子不高,瘦瘦的,穿着休闲T恤衫,笑起来时露出小小的虎牙,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有活力。

“我叫姜然,是一名律师。”姜然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是受盛家业先生的嘱托,特意来找你的。”

“我爸?”盛夏眼里的狐疑越来越多。

姜然咳了两声,继续说道:“是这样的,盛家业先生临终前曾经给了我一笔钱,托我转交给你。可惜我后来出了国,一直没联系上你,现在才有机会转交给你。”

盛夏并没有立刻相信,她看起来有些黯然神伤,或许是想到了父亲去世的惨淡。

“这是我的律师证。”姜然连忙掏出证件,又把季长生给他的银行卡递过去,“这里面有十万块,密码是你的生日。”

“你和我爸爸认识吗?”盛夏并没有接。

“是盛叔花钱送我上的大学。我去医院看过盛叔,那时候你的案子还没判,公司里又乱糟糟的,他担心资产会出问题,所以特意托我保管这笔钱。”姜然的谎话越说越溜,“钱不多,可能是挪用大笔资金太打眼了。”

他的话其实漏洞百出,但有一份伪造的嘱托书在前,盛夏并没有怀疑,况且,她并不认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会自掏腰包拿出十万元。

送走姜然后,盛夏和安妮喜极而泣,她们终于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盛夏当天就辞了酒吧的工作,去夜校报了名。她现在晚上去上课,白天则仍然去咖啡厅兼职,生活忙碌而充实。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给季长生发了短信,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季长生对着手机微微一笑,起身拿起外套,准备出门。庆祝她顺利上学,这或许是个不错的理由,可以约她出来吃饭。

“老大,你去哪儿?”小四眼疾手快地夺过了手机。

“都下班了,你还不走?平常也没见你这么积极。”季长生轻轻松松地从他手里拿回手机,面色依然愉悦。

“这下可好了,盛夏终于能安心上学了。”小四笑着说道,“等下一定要好好恭喜她。”

季长生挑了挑眉,似乎在思索他话里的意思。

“你不知道吗?我之前给盛夏找了个兼职。”小四随口道,“就在公司附近,那家咖啡厅我们还去过呢。”

这可真是个惊喜,虽然说不清是“惊”的成分多一点儿,还是“喜”的成分多一点儿。季长生拍了拍小四的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撇下他扬长而去。

正是下班高峰期,咖啡店人流如织,盛夏忙得团团转。

“服务员,点单。”一个娇俏的声音叫住了盛夏。

“好的,您需要什么?”

盛夏匆匆忙忙地跑过去,正低头写着单子,对方突然惊呼道:“盛夏?”

她蓦然抬起头,吴培洁那张俏丽的脸就在眼前。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熟人,盛夏既震惊又酸涩。她暗暗瞟向吴培洁的右手,心里七上八下的。浓浓的愧疚让她低下了头:“真巧。”

“是挺巧的。”吴培洁的声音又尖又细,带着说不出的讽刺,“想不到你也有这一天。”

她灼热的目光在盛夏周身扫了一遍,带着挑衅。她似乎变了很多,但并没有变得落魄,就算是穿着店里统一的白T恤,她看上去依然漂亮,杏眼桃腮,明眸皓齿。

吴培洁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却也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她不愿意见到一个光彩照人的盛夏,但更不愿意见到一个灰头土脸的盛夏。或许,承认自己输给一个灰姑娘,这更让她难堪。

她几乎是有些愤怒地想起了那天晚上听到的那声“盛夏”,那时候季长生就见过她了吧,旧爱重逢,难怪他迫不及待地提出分手。

“你的手好了吗?”盛夏见她脸色难堪,以为她还因为那次的事故记恨自己。

“怎么,你很希望我好不了吗?真是让你失望了。”吴培洁心里憋着一股气,她嘲讽道,“你现在假惺惺的有意思吗,你推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盛夏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我给你道歉,是出于我的教养,不是因为我的罪恶。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诬陷我,如果你讨厌我,你那时候为什么又出庭给我做证呢?”

“你以为我想吗,我恨不得你在牢里待个十年八年。像你这样任性的大小姐,就该吃点儿苦头。”吴培洁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要不是季长生求我,我才不会帮你。”

盛夏愣住了,她第一次知道,这事竟然和季长生有关系。

“你很惊讶吗?”吴培洁冷冷地睨着她,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道丑陋的疤,“你这无辜的表情给谁看呢?那些祸都是你闯的吧,凭什么让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你爸也就算了,你为什么扯上季长生?你想害他像你爸一样去死吗?”

“我没有!”盛夏身体哆嗦着,尖声打断了她。

有人好奇地看了过来,只当她们是顾客和商家发生了纠纷,一时倒也没有在意。

“你怎么没有?你爸不就是你害死的吗?连你妈都不要你,宁愿跟着别的男人跑了。”那些恶毒的话不经思索地冒了出来,吴培洁觉得既痛快又罪恶。

“你胡说!”盛夏脸色惨白,粗重的呼吸透露了她的不平静,“你就是嫉妒我才胡说,你明明知道小季哥哥对我好,你明知道我妈失踪了,你故意挑拨!”

“季长生喜欢你?真好笑,我是他女朋友!”吴培洁被她三言两语激得失去了理智,“他就是同情你!你坐过牢,又没有学历,他看你可怜才对你好,你竟然以为他喜欢你?”

这些话就像一把荆棘,深深地刺进了盛夏的心里,她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吴培洁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添油加醋地说道:“你待在牢里,不知道你妈跟人私奔了,你现在上网去查,保准能搜到很多新闻,一年前这可是A市的大新闻呢。”

“你闭嘴!”盛夏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猛地朝她吼了一声。但她心里已经相信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滑了下来。

老板闻声赶过来:“小夏,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哭了?”她忙不迭地给吴培洁道歉,“不好意思,这是个新人。”

“那你要么让她给我道歉,要么就炒了她。”吴培洁看了看盛夏,对方却失魂落魄的,完全没有留意到她的小动作。

经理为难地看着盛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夏抬起泪眼,看了一下吴培洁,突然推开经理,转身跑了出去。

下班的人行色匆匆,车流往来,路灯红了又绿,一切嘈杂而井井有条。

盛夏恍恍惚惚地出了大楼,站在热闹的街道边,眼泪泛滥成海。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爸爸了,因为不敢。在心里某个深深的角落,她也觉得是自己闯祸害了爸爸。他明明可以去美国去做手术的,如果没有那起案子,他不会死的。也许妈妈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从来不肯露面。

盛夏蹲在路边哭成了泪人。

“盛夏。”季长生气喘吁吁地赶过来,看到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他觉得心房也紧紧地缩着。

“小季哥哥,我妈是不是不要我了?”盛夏抬起头,满脸的泪痕。

季长生二话不说蹲了下来,扶着她的肩膀,温声道:“当然不是,阿姨她肯定是不知道你出事了,不然她怎么舍得丢下你呢。”

“她会的,她早就想和爸爸离婚,早就想扔下我。”盛夏呢喃着,空洞的目光看着远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盛夏,你别这样想。”季长生放柔了声音,“没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而且你那么棒,阿姨怎么会不爱你?”

他温柔地替她擦着眼泪,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

“是我害死爸爸的啊。”盛夏再也忍不住,号啕道,“还有你,小季哥哥,我给你也惹了好多麻烦。其实我不想的。吴培洁说你为了照顾我,不得不跟她分手。”她哭得很凶,肩膀一颤一颤的,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季长生不管不顾地抱住了她,沉声道:“你宁愿相信吴培洁的话,也不相信我吗?”

盛夏无声地摇头,眼泪落在他的颈脖处,湿漉漉的,却有着火一般的灼热。

“盛叔那时候身体已经很糟糕了,做手术也没有什么意义,他是不想你担心,才一直瞒着你。”季长生涩涩地说道,“我一直陪着他,你不相信我吗?他走的时候还念着你呢。要是知道你这样胡思乱想,他会很生气的。”

盛夏已经哭不出声了,只是一阵阵地抽噎,身体颤抖得厉害。

“别哭了。”季长生一遍遍地给她擦着眼泪,“是不是和吴培洁吵了一架?吵架的话怎么能信呢?咱们得好好过,等哪天遇到阿姨了,你再当面跟她问清楚。”

盛夏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既脆弱又坚强。

“眼睛都肿了,还哭啊?”季长生微微松开她,修长的手指轻触她的眼皮,脸上满满的都是怜惜。

他越温柔,她越心酸。

盛夏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涌了出来。她慌忙用手去擦,颤声道:“小季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吴培洁说,你是可怜我。”她的脑袋越垂越低,声音细若蚊鸣。

季长生却听到了,他摸着她的头,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秋冬的风把他的话吹进她心里的每个角落。

“夏夏,以前或许是我不懂,可我现在想对你好。”

盛夏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最后的印象是窝在汽车后座上睡着了。她茫然地坐在床上发呆,白天的记忆渐渐回笼。

“夏夏,你醒了吗?”安妮推开了房门,“你饿不饿?我给你热了饭菜。”

“我睡了很久吗?”盛夏揉了揉肿痛的眼睛,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哑了。

“现在都晚上十一点了,你吃点儿东西再继续睡吧。”安妮将饭菜摆在小桌子上,“是季长生送你回来的。喏,饭菜也是他订的,说你醒了肯定会饿。”

盛夏莫名地想起季长生的话。那算是告白吗?他真的喜欢她吗?而她呢,真的还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吗?

安妮无声地握住了她的手:“那个兼职辞了也好,你就专心上课吧。我身体养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回去上班。你要是不想让季长生养,那就让我养着吧。”

盛夏被她逗笑了,一声不吭地抱住她,纷杂的情绪慢慢平复。

“好了,不想这些了。”安妮故意岔开话题,“过两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可要好好地陪我。”

“放心吧,我和高淼早就在准备了。”

“好啊,那我就等着吃大餐。”

到了安妮生日这天,盛夏和高淼早早地到了预订的餐厅,点了安妮最爱的法国菜,还特意定制了一个大蛋糕。

安妮却迟迟没有来,眼看着菜都上齐了,盛夏再次给她打了电话。

“安妮,你在路上了吗?”盛夏着急地问道,“是不是路上堵车?”

“夏夏,你们先吃吧,别管我了。”安妮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不对劲。

“怎么了?”盛夏没留意,仍然笑嘻嘻地说道,“你再不过来,我们要把菜吃光啦。”

安妮那边有点儿吵,声音也断断续续的,盛夏只听到“还没下班……突然有事,来不了”,电话就挂断了。她再打过去,却没有人接听了。

“怎么办?安妮好像来不了。”盛夏的情绪瞬间低落下去,她怏怏地看着满桌子的美食,“我们自己吃吗?”

“我们先吃,然后给她打包。”高淼连忙哄她,“可能是突然有事吧,你别担心了,吃完早点儿回去陪她。”

盛夏点点头。

或许是主角缺席的缘故,气氛有些闷。盛夏自己心不在焉,看得出高淼也有些意兴阑珊,时不时走神。

饭吃到后面,服务员上甜品时,突然拿出了一束玫瑰,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今天是我们餐厅成立两周年,凡是消费的情侣,都赠送一束玫瑰,祝你们用餐愉快。”

盛夏笑了:“我们不是……”

“真好看,谢谢。”高淼眼睛一亮,接过玫瑰花,递到盛夏跟前,“送给你。”

当着服务员的面,盛夏不得不堆着笑,伸手接了过来。等人走了,她立刻抱怨道:“你干什么呀,人家还真以为我们是情侣呢。”

高淼的脸涨得通红,小声道:“不可以吗?”

盛夏没听清,看着他,目光中透着疑惑。

“夏夏,我有东西想送给你。”高淼的喉结动了动,脸色已经绯红如云霞。他慢慢地掏出一个小盒子,轻声道:“我去给安妮买礼物的时候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

盛夏隐隐地察觉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复杂起来。

“你看看嘛。”高淼窘迫地催促。

她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条精美的项链,两个吊坠是小巧的冰激凌的样子,镶着粉钻,既别致又奢华。

“这么贵的礼物,我可不敢要。”盛夏慢慢地将盒子推了回去,她一眼看出它价格不菲。

“夏夏。”高淼的表情里带上了一丝恳求,“你跟我这么见外吗?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一直对我很好,别人都嘲笑我胖,不肯和我玩,你却从来不嫌弃我。我现在瘦了,变好看了,但我还是只想和你做朋友。不对,不是做朋友……”

盛夏打断了他的话:“高淼,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不,不是的。”高淼几乎要哭出来了。他说得结结巴巴,但他知道盛夏明白的。可是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愧疚。

他缓缓地低下头,沮丧、难过和失落同时涌了上来。

“项链我就不要了,玫瑰花我收下啦,免费的呢。”盛夏心里同样不是滋味,她打起精神笑道,“我们回去吧。”

一路上,气氛始终沉默。高淼就像一只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时不时地朝盛夏看上几眼。她察觉到了,回过头,他连忙又低下脑袋,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盛夏心里又软又酸。

高淼送她到了公寓楼下,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再三犹豫,才不情不愿地说道:“那我回学校了。”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她,眼睛湿漉漉的,就像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高淼。”盛夏叫住了他。

他一瞬间就笑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回来,欣喜地看着她。

盛夏只觉得鼻子发酸,她伸手抱住了高淼,在他背上拍了拍,低声道:“对不起,高淼,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你要是难过,以后我就不在你面前出现了。”

高淼一愣,急急地要推开她。

盛夏却抱得很紧:“等你不喜欢我了,我们再做朋友,不然你会很难过的,我也会。”说完,她松开高淼,转身跑进了公寓。

“夏夏!”

高淼惊慌失措,愣愣地站着那里,他想追上去,又想到盛夏刚才在他耳边说的话:“别追,以后也别来了。”

他似乎有点儿明白,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不远处的巷子口,季长生坐在车里,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