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禅与诸葛乔高谈阔论之时,他却并不知道,就在不远处那些忙碌的军士之中,正有一个身着小校衣甲、唇红齿白的年轻人,正在盯着他的背后看,一双凤目之中倒是充满了怒意。
——死刘阿斗,居然想要送我回江陵,还拿我二哥来吓唬我?你以为我一定会屈服吗?哼!接下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去打徐晃的大军!
就在那小校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刘禅却莫名地感觉自己背后有些阴冷,似乎被什么人给盯上了似的。
——在我的军营之中,应该是非常之安全的,怎么会产生这样奇怪的感觉呢?
刘禅这样想着,然后立刻转身看向自己的身后,却只看到众多军士在忙碌的场面。而刚才那个怒视刘禅后辈的小校,此时早已经转身走开了。
诸葛乔问道:“世子,你怎么了?”
刘禅摇摇头道:“没什么,咱们再到处走走。”
这日的当晚关羽独坐在自己的帅帐之中,帐内灯火辉煌,映照得他那枣红色的脸的颜色更加的深了。
现在的关羽虽然依然是气势非凡,但是眉头却是紧锁的。他最近心里一直都感觉有些不太舒畅。
一则,世子刘禅那边自得了军权之后,忽然来信说,他要撤开包围樊城的军队,对樊城进行三面合围。自己虽然感觉有些不放心,但是也不便横加干涉这样的事情,毕竟只要能够围住曹仁军就好。
二则,自己此番对上徐晃,对方也是有备而来,自己虽然打了几个小胜仗,硬是将战线重新推进到郏下,但是想要大败徐晃大军谈何容易呢?!
所以,如今关羽正在苦思着能够破徐晃军的办法。
这时候,帅帐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快步走进来了一个文士,却原来是王甫。只是现在的王甫却显得与平日里的淡定显得有些差别,脸上居然满是笑意,宽宽的衣袖随着身体的走动,摇摆的如同一只飘飞的蝴蝶。
王甫来到堂下,当即拱手施礼,笑道:“拜见君侯。”手上却原来还那些一封信,如今衣袖褪下,终于是显露了出来。
关羽点点头,心里却在奇怪,如今不正是他这个军师,应该为眼前的战局操烦的时候吗?这个王甫怎么显得如此高兴,便问道:“王先生,今日怎么显得如此高兴?”
王甫兴奋莫名地摆了摆手里的那封信,笑道:“正是因为看了此信!”
关羽听得一愣,这个平日里修养极好的王甫,居然会因为看了一封信而变得如此兴奋,看来这封信一定不简单。他当即问道:“这信是何人的?”
王甫呈给关羽道:“乃是马良先生代世子刘禅写的,内容居然说,世子日前已经率军拿下了樊城!”
关羽啪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枣红色的脸色一线变得通红,一双丹凤眼睁得老大。他实在是不能够相信,短短十余天不到,怎么坚如磐石的樊城,就已经易手了呢?
关羽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更不可能想到说,是因为刘禅才拿下来的。他忍不住急道:“曹仁是如何丢了樊城的?”情急之下居然忘记接过王甫手里的信件。
王甫笑道:“自然是世子用计拿下来的。君侯看过这封书信便知道端倪。”
关羽连忙接过信件,等到看完之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世子还有这样一手,曹仁这次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王甫见到关羽面上并未因为这个胜利的消息,而露出欢喜之色,不禁奇道:“君侯,世子送来这等捷报,您却为何显得不乐呢?”
关羽晃了晃手里的信纸道:“我本来是应该为世子高兴的,可是以想到我堂堂五虎上将之首,居然输给了一个孩子,我的脸上实在无光啊!”
王甫见关羽又是自尊心在作祟,便劝解道:“君侯莫要如此。马良先生在信中不是说了吗?要不是因为君侯先前率军打得曹仁军军心疲惫,世子的计策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所以君侯你也应该分得一半功劳。”
关羽闻言,脸色这才变得稍微好看了一些,但是还是说道:“马良先生说这番话,乃是是在宽慰本侯而已,王先生你可莫要太当真。否则我倒是真成了与别人争抢功劳的小人了。”
王甫笑了笑,然后点点头。
然后,关羽又略带痛心地说道:“可是这世子却也实在是太大胆妄为了一点。虽然君子重信义,但是他怎么就这样轻易放走了曹仁的军队呢?私放敌人,可是要入罪的呀!”
王甫听得一惊,他感觉看到捷报就有些高兴过头,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么一点。但他一向与世子颇有些交往,连忙替刘禅说道:“君侯莫要做如此想。世子这样做,一则乃是秉持汉中王仁义之风,这本是好事;二则,世子若是不守与曹仁的约定,则我军将来必被天下人所不齿。而君侯身为我军统帅,最后恐怕也会被天下人所诟病的。”
关羽闻言,凤目一转看了看王甫,见他说得诚恳,只得说道:“王先生说得有几分道理。只是这件事实在是不小,恐怕是要上报给我家大哥知晓一下,否则日后会引起风波的。”
王甫见到关羽这样,他也无法再反对,只得点点头道:“就依君侯吧。”
可是其实王甫心里却在嘀咕,关君侯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将一份好好的捷报给搞得这样复杂呢?
王甫哪里知道,关羽此时的内心之复杂呢?他其实对刘禅本没有什么意见,更没有要与刘禅争功之心。只是他那高傲的性情,有些难以接受刘禅一来之后,就压过了他的风头,所以此时的言行难免看起来与刘禅有些不对头。
然后,王甫又说道:“马良先生的信中还说,世子明日便会拔营北上,从安众方向绕道进攻徐晃军,内中还附有破敌之策,不过需要我们的配合方能成功。君侯您看如何呢?”
关羽犹豫了一下,说道:“王先生,世子此计我看还有商榷之处啊!虽然不知道是何人为世子献策的,但是要运用此计的话,我军至少要佯装后撤数十里以上,恐怕又要将战线缩回到樊城下。到时候要是此计不成,那么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太大了……”
王甫心里其实是很赞同刘禅的这个计策的,毕竟打仗什么时候不是在冒险呢?何况此计成功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王甫连忙说道:“君侯,此计虽然有风险,但是一旦成功,便可以一举打破此时的僵局,徐晃军是必败无疑的。”
关羽点点头道:“本侯如何不知道这些呢?只是此事事关重大,牵系着整个荆州的战局,我不得不谨慎从事的。王先生你莫要着急,先让我仔细想想再说。”
王甫心里虽然有些懊恼,这关君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畏畏缩缩的呢?他便拱手向关羽施了一礼,道了一声告退后,便立刻回到自己的营帐。他就将关羽的反应一五一十地记下来写成一封信,然后命人连夜送到了刘禅处。
而与此同时,徐晃的营帐内也忽然闯入了一个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他的身上穿着一件黄色衣袍,脸有些长,形状还有些象冬瓜,眉毛弄而长,下颌留着一缕短须。此人虽然是一派文士气象,但是此时却显得很是着慌。
徐晃一见,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问道:“赵参军,为何显得如此慌张?”
原来来人正是徐晃军的参军、颍川名士赵俨赵伯然。此人不仅深识军谋,为人方面则更是圆融无比,最擅长调节矛盾,经常被任命为都督护军,统率协调曹操的高级将领出外征伐。在另一个时空中,关羽的兵败身亡于东吴之手,却也有他参与其中谋划。
赵俨倒也不客气,只是略微一施礼,报道:“徐将军,曹仁都督将樊城丢了!”
徐晃听得一愣,惊道:“不是说曹仁都督死守樊城,连关羽都无法攻克。如今关羽就在我军对面,曹仁都督怎么反倒是将樊城给丢了呢?”
赵俨叹道:“下官也正在为这件事纳闷啊!可是据探子回报,曹仁都督正在率军从淯水一线北上,应该很快就会回到许昌了。”
徐晃更感觉奇怪了,问道:“樊城陷于荆州军重重包围之中,曹仁都督如何从淯水突围?”话说到这里,语气已经是充满了质疑。
赵俨道:“有消息说,樊城之所以丢失,乃是曹仁都督自己献出的城池,而且似乎还与刘玄德世子刘禅有关。所以曹仁将军乃是带领全军,在刘禅的欢送下过了淯水的。”
徐晃脸色不由得一变,压低声音道:“赵参军难道是怀疑曹仁都督与刘禅私下勾结,刘禅才放他全军过淯水的吗?”
赵俨连忙说道:“下官并无此意。曹仁都督乃是魏王的老臣,又是魏王的宗亲,如何会背叛魏王呢?我想,这其中一定有我们还不知道的内情吧?”
徐晃点点头,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前些日子于禁刚刚才投降了荆州军,如今曹仁这样的人物再出问题的话,恐怕朝堂上一定会发生大地震的。
徐晃随即说道:“既然如此,赵参军你赶快派人再去查探消息,也要派人关注一下刘禅方面的动静。”
赵俨点点头道:“下官立刻就去办。不过,此事是否要通知一下徐商、吕建两位副将呢?”
徐晃一想到徐吕二人,就感觉有些头痛。这二人中,徐商本原是乐进手下,乐进本来就与徐晃不对付,所以徐商很多时候,对徐晃的命令就显得有些阳奉阴违。这个吕建更是有些来头,乃是现任徐州刺史、曹操的老臣吕虔的侄子,一向是眼高于顶,也不太服徐晃的命令。
徐晃摆摆手道:“这事情牵扯太大,还是先瞒着他们,等到有确切消息之后,再告诉他们不迟。”
赵俨点点头,随即退出营帐,只留下徐晃在那边有些发愣。因为魏王当时给自己下派的任务之一,便是解除樊城之围。如今樊城就这样丢了,他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