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一年三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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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遗失的春天 之 重逢

随着气温的回升,冬天的压抑感也渐渐远离开去,回到家,静心调养的童晓蓓也正迅速地恢复着正常状态,现在的她会常悠闲地躺在阳台上的太师椅上,一边看着书,一边让长期被隔离在阴冷房间里的身体享受着温暖阳光的沐浴,好似以此来唤醒机体的活力。

随着状态日益转好,童晓蓓便开始感到日子过得是清闲无味了些,于是她希望着自己可以重新回到学校,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终于,在给学院递交了申请的一个月后,她接到学院的上岗通知。

复职的日子到来了。童晓蓓那天起得格外早,可当她睁开眼时,却发现身边的韦宇已经不见了。

“韦宇?”她赤着脚就走出了房间并在家里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韦宇在听到童晓蓓的叫唤后,便立刻从厨房跑了出来,身着家居服的他手里还拿着厨具。童晓蓓瞅着他举着锅铲傻愣的样子笑了,韦宇也与她对视一笑后,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笑道:“怎么现在喜欢总赤着脚到处乱跑?不凉吗?”

童晓蓓一听,这才觉得脚底凉凉的,便走到鞋柜边取出拖鞋,一面走向浴室一面说:“我今天要上班了,你会送我吗?”

“早餐都做好了,用完后当然一起出门!”童晓蓓听着,在知道身边总有那么一个人放她不下时,心里感觉到了温暖,而这也更加激发了她内心深处对生活的热爱。于是,童晓蓓决定要一振全新的形象,在出门前仔细地将自己打扮一番,就这样,她重新翻找出了那只粉红色小盒子,并决定将其中的秘密揭开——

她拉开了小抽屉取出了那只盒子,里面的镂空蝶形耳扣正闪着光芒,那银雕的蝴蝶栩栩如生,仿佛要飞起来似的,真是甜美的春天的象征。

可就在她欣喜地戴上耳扣,希望着出门仍能见着明媚的阳光时,韦宇从她的衣柜里取出了大衣挂在衣架上,对她说:“降温了,多穿点!”那时,她才知道春天的感觉还是那样——既短暂又虚幻。

韦宇驾车拐进校园,童晓蓓还能辨出车子正行驶在子午路上。下车后,她目送着韦宇驾车离开,这才走入了学院大楼……

“听说童晓蓓出院了!”办公室里的人议论着。

“上面早批下来了,据说她今天就会来学校呢。”

“她脑子真的清醒了吗!可别做些奇怪的举动把学生吓坏了!”

“就是……听说以前有个大学教职工就是精神病,活活砍死了两个保卫人员呢!”

“…….”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际,办公室的门开了。裹着灰色呢大衣的童晓蓓立在办公室门口,办公室里的人顿时都愣住了,随后有的人起身倒水,有的人对着电脑啪啪的敲击着键盘,有的人则抽出文件夹翻看着,有的人则在责备着这次教务办点名抽查的情况十分不乐观。

见他们都不怎么待见自己,童晓蓓主动地与他们招呼道:“大家好!”听了她恬美的声音,那些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面相觑着,无不感觉童晓蓓此番离开后的再度回归确实变化很大——若是以前的她,那么孤傲,是绝对不会与他们主动照面的。

随后童晓蓓又主动地问着需要她做的工作,这让大家察觉到她还变得随和可亲了些,于是有人便主动与她说了话:“童老师,麻烦您到收发室给院长助理办公室的杨博士取个包裹给他送去吧。”

“杨博士?”童晓蓓听着这个陌生的称呼,问了自己的同事。

“嗯,新来的,从N校毕业的。”

童晓蓓听着这个信息,总觉得有些印象,可是由于工作要在先,所以她也没功夫傻愣着呆想,便急速赶到了收发室,替那个杨博士取了包裹。

刚拿到包裹,凭着手感她判断着里面应该是一本书。“N校的杨博士?”童晓蓓笑着看了看收件人的姓名,这可让她愣住了——“杨峥”!于是,她迅疾地放下包裹让相关的信息不入自己的视线之内,在她仔细想了想后,也就淡然一笑让心中的波澜随着脑中的幻象一起离开,她知道,毕竟当下的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可是在电梯里的无聊让她再度勾出自己对“杨峥”的好奇——“谁会寄一本书给他呢?”在左思右想了之后,童晓蓓还是决定查看寄件人的姓名,那更是让她惊呆了——“秦睿”…….

找到了院长助理办公室,童晓蓓敲了敲门,门轻轻地挪开了一个缝儿,于是她推门走了进去,可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她见着办公桌上的摆放,更是生了奇——书的堆放,杯子的摆放,杂乱的桌子竟给了她似曾相识的感觉。就顺着那种体验的指引,童晓蓓走近了那张办公桌,绕到桌前看着上面摆放的书籍,全都是专业书,看上去十分高端。而对实验、数字向来是一窍不通的童晓蓓在看了那样的书后,自然是没有任何兴趣的。不过当下桌子正中摊开的那本书还是有吸引她的地方,那便是书页间卡着的书签——

童晓蓓抽出那张过了塑的书签仔细一看,它竟是一张车票。虽然四角都已经磨损了,车次也已经看不清了,不过还能依稀辨别出始发站与终点站。童晓蓓放下手中的包裹,举着那带着皱痕与残破的过了塑的车票反复研究着,终于辨出了起点站,那时的她更是吃惊不少。而同时,门口也突然传来一声轻柔的试探“你好!”让她忙不迭地急忙把“车票”塞到之前的位置,可是因为慌张,她将取来的包裹打翻到了地上。

“啪!”一声,落地的包裹仿佛给童晓蓓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眼前的这个人留着寸头,带着一副眼镜,眯缝的眼里射出的眼神既温柔又遥远,弯弯的嘴角向上翘得十分饱满,衣着休闲的他一只手握是个茶杯,另一只手自然放松地垂下,一只腿直立着,一只腿却弯曲着,整个身子斜斜地站在门口。“阳光也有了重量!”

“你是?”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笑着打量了轮廓精致的童晓蓓。

随着两人的距离渐近,童晓蓓越发觉得那人的目光与笑脸还是这么不能阻挡地让她感到眼熟。于是,为了回避,她蹲下捡起那个包裹,在重新立起身后,她已经整顿好了心绪,隔着书桌问道:“杨博士?”

谁知那人见了她别扭的表情后,笑了起来,说:“什么杨博士!叫杨老师就行了。其实我也不介意直呼我的名字,叫我杨峥也行。”

童晓蓓听着那熟悉的名字萦绕在耳畔,这才迟疑着将手中的包裹递给杨峥说:“你的包裹!?”

杨峥一看那是一个薄薄的方方正正的包裹,就立即接了过来并迫不及待地当着童晓蓓的面拆了开。童晓蓓也同样是急着目睹那是怎样一本书,却见杨峥取出来的只不是一个蓝底白色印花的硬壳笔记本。

“这是什么?”童晓蓓惊住了,因为之前还带着笑容的杨峥在见了这物件之后,便瞬间转变成了十分凝重的表情,眼睛眨了两下后,难得紧蹙的眉宇也锁了起来,如握拳一般握着本子的脊,看上去好似充满了愤怒。

那时的杨峥已经没有功夫逗乐了,也没有勇气说出更长的话,只是简约地解释说出“日记!”二字,声音却连他自己都觉得很低迷。

童晓蓓也终于下了决心,重新翻出自己的“记忆”,问道:“是孙小米的?”杨峥听完,便抬眼睛来展露了他毫无遮掩的惊愕的目光。终于,在愣愣地看了童晓蓓一小会儿后,整理好情绪的杨峥终于笑了起来,说:“难道你也认识孙讷?”

“孙讷?”这下轮到童晓蓓诧异了,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根本不知道孙讷是谁。而杨峥见了她那样的反应,笑着再解释说:“孙讷是我大学同学,小米是她小名,难道你不认识她么?”

童晓蓓一闭眼,哗哗哗的映像在眼前重新浮现。最后她稳定情绪,睁开眼来问着杨峥说:“我……听说过她……可是我搞不懂,她为什么要将一本日记寄给你?那是她自己的东西吗?可又为什么不是她本人寄出呢?”

杨峥看着童晓蓓仔细打量了一番,扯过包装袋看了看寄件人的姓名,随即松开了手中的笔记本,拍了拍其封面说:“因为她需要这么做!”说完他绕过桌子走到童晓蓓近边,依着那个视角看看着自己书桌上的一切,而他所发现唯一异样的,也仅仅是书签被挪了位置。

“她现在是跟秦睿在一起吗?”童晓蓓的提问再次让杨峥觉得不可思议:他不知道身边的这个陌生女人还能说出什么令人愕然的话来,他不知道身边的这个陌生女人究竟知道关于他们的多少故事,于是杨峥也只好言简意赅地说:“谁也没能跟她在一起!”

“为什么?”

杨峥见她傻傻追问的样子,笑了,说:“因为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至少对目前的我来说,是个很远的地方。去不了自然就不能在一起啊。”

“是这里吗?”童晓蓓抽出“车票”指了指上面的起点站。杨峥用余光瞅见了她的动作,也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他万万没想到那被磨得模糊的字样竟还能引起这个陌生女人的注意,她甚至还将那地方都辨别了出来,可见杨峥是越发觉得她奇怪了。也就在她的指尖划过起点站的名字时,杨峥心里闪烁着“贵阳”二字,可他却摇了摇头,笑着说:“不,是比这个更远的地方。”

童晓蓓见杨峥带着笑的眼睛里充满了忧伤,也觉得不能就孙讷的下落多问了,便转而问起了秦睿:“骚秦他怎么会有孙小……孙讷的东西呢?”

杨峥听着童晓蓓的这一发问,更是惊呆了——为着因考研那次的分歧后就连他本人也再没如是调侃过秦睿而吃惊。

“孙讷曾跟骚秦在一起过吧?!”

童晓蓓的这些话,终于唤醒了杨博士大学时候的痞气,于是他眯缝了眼睛,微微低头凑近眼前的这个美人儿,笑道:“那必须啊,两个后来都到W校去了,这也算是在一起的吧?”

童晓蓓看着杨峥的举动,打了个寒战,绕到了办公桌的另外一边,有些害羞地点点头。

“她走得太突然,东西都来不及搬离,就让就近的秦博士收走了……”杨峥的豪放显得有些不正常,果不其然,下一秒的他瞬间就冷却到了之前见了日记本时的表现,说:“呵,那丫也还算有点良知,给我寄回这么一本日记,要知道以前我跟孙讷约定的,可是她所有的日记呢!瞧这水缩得……”

杨峥说出了这番话,童晓蓓就更不愿放弃曾让自己被迫离职的那些幻象了,也许她只是不愿将“杨博士”一衔扣在杨峥头上罢。终于她笑了起来,眼中沉淀出的眼神十分清澈,十分坚定,也十分稳重。杨峥望着那双明亮的眸子也觉得似曾相识,便笑着问她:“嘿,说实话,到现在我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非得将这个过期的车票保存这么好,还给它过了塑!”

“因为是她珍惜的,所以你尊重!”童晓蓓说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喊着“童老师”,于是她只得匆匆地给杨峥留下了一句话:“其实……如果你的心还在,这张车票就永远不会过期!”说完后,她就离开了,而杨峥也在等着门咔哒地锁上后,终于将自己的身体软软地摊在办公椅里,手指弹着那张车票,眼部的酸痛感涨红了双眸,沉落的心也飘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很不心安。

童晓蓓出了院长助理办公室,向着那个叫她的同事,问道:“你认识孙讷吗?”

“孙讷?”那人愣愣地想了想,说:“哦,你说的是她吧……嗯,算是我们的学姐,可是并没见过本人!后面跟我们的秦睿学长一起考到W校读博呢。”

“对!就是她!”童晓蓓非常兴奋地问道:“那后来呢?”

“你确定真的是那个孙讷吗?”那人却变得迟疑起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童晓蓓。

然而越是这样,童晓蓓就越想知道这个“狠心的女人”抛下杨峥与秦睿究竟到了什么遥远的地方,便继续鼓励那个人说:“是的!是她!跟那个杨博士也认识的!”

“当然认识,他们都是大学同学!”那人哼哼道,看着眼前的童晓蓓,不愿多说一句话。童晓蓓也察觉到了同事对自己的厌恶感,想着她定是嫌弃自己有过精神病,便也不好强求什么,在温柔地冲她笑了笑之后,童晓蓓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你们不告诉我,那我就自己查!”童晓蓓执拗地怀揣着孙讷出过留学的思想,打开了电脑,搜索着“孙讷”这个人。就在筛选大量资料时,她挑出了其中最靠谱的一个——那人的学习经历跟她所知道的“孙讷”几近相同,而唯一让她吃惊的,是介绍的后半部分里出现的两个字,童晓蓓不相信地将那人的介绍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终于还是摆脱不了“猝死”二字。

终于,童晓蓓风也似的奔出了办公室,一推门入了院长助理室,然后呆呆地立在门口,通红的眼睛看着一面玩着手里的书签,一面在看书进行着演算的杨峥。而这“砰”的一声响动,也让杨峥吓了一跳,他惊慌地抬起头,见着的只是那门因为用力过猛从墙上又反弹了回来。

“还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吗?”杨峥前一秒还很严肃的冷酷的表情,瞬间就用笑化开了。那时,歪着头微笑着等待童晓蓓回答的他,脑子里正飞速地进行着运转,不是为了方才进行的演算,而是为着之前他飘忽不定的心做定位。

童晓蓓见杨峥的笑没有异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轻声柔弱地叮嘱了一句:“没什么好给你的了,就请你一定保管好那张车票!”说完,她轻轻地合上门,离开了。

看着门再次关上,杨峥终于伴随着叹息释放了自己伪装的笑,在越发懵懂中,他感觉自己又好似越发清醒起来。终于他从抽屉里拿出那本刚寄到的日记,将那车票卡在其中,然后满满地笑着拍了拍本子,好似在告诉孙讷——那张多年由他保管着的车票: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