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贝迪维尔俯伏在亚瑟的床前,睡得正香。
亚瑟爬了起来,一边忍受着剧烈的头疼,一边试图回想昨天发生过的事。
和那名黑铠甲青年骑士相关的记忆,变得十分模糊。脑子里好像有某个被封印起来的部分,越是想去碰触,头就越疼得厉害。
"醒了?"凯走进房间里说,"贝迪这小子守在你床前守了足足一个晚上呢。别吵醒他,先出来吃点什么吧。"
亚瑟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凯?"亚瑟一边吃着面包一边问,"那个人到底是谁?"
"哪个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凯一个劲地装傻。
"昨天你也看到了,那个穿着黑色铠甲的青年骑士,和帕林洛尔在一起的那人。"亚瑟恶狠狠地质问道,"别装傻,我知道你看得见的!"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凯装作无辜的样子道,"为什么么帕林洛尔身边的骑士我会认识?虽然我在东天骑士团待过一段时间,但那时候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哪会认识帕林洛尔身边那些大人物啊?"
"你打算一直装傻对吧?"愤怒让亚瑟青筋凸现,"那人我认得,认得却没有关于他的一切记忆。那人到底曾经对我干过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体会下意识地害怕他?"
"我怎么知道?"凯吼道。
"不,你知道的!你看着我的眼睛,给我把事情说清楚了!"亚瑟催促道,"我小时候的记忆有着很多的空白段,我猜这些空白一定和那个人有关。如果你一直看在眼里,就请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
"那个人到底和我是什么关系!?"
"那个人到底曾对我做过什么?!"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凯只得无语地看着亚瑟。但他的眼神瞬间游离开来。他只妥协了一半,却仍然口硬地道:"你不会想记起的。就算知道瞒不过你,我还是不能告诉你任何东西。"
"凯,你真是个该死的家伙。"亚瑟咒骂道。
"我说了,不能告诉你,就是不能。"凯仍然嘴硬,"想知道的话,就自己想办法回忆起来吧!"
"很好!"亚瑟压抑住怒火,"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就不再求你了。"
亚瑟冰冷无情地丢出一句话:"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兄弟了。"
"什,什么?"凯诧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亚瑟道,"说到底,我们仍然是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是虚假的家人。你既然能够对我的过去冷眼旁观,我也用不着再把你当作什么哥哥。你我从此恩断义绝,各不相干。"
"很好,小子。"凯涨红了脸,"你就为了一个陌生人的事,而把我也当作陌生人了?"
"那家伙绝对不是什么陌生人。我能感觉到的。"亚瑟反驳道,"如果你把那人当作陌生人,那么我也把你当作陌生人。如果你打算继续无视那人的存在,那么我也会一直无视你的存在。"
"你绝对不能记起那家伙,记起来只会让你痛苦!"凯愤然喊道。
"我的过去无一不是痛苦的回忆,就是这样我还是没有把它忘掉。"亚瑟也喊道,"否认了过去就等于否认了我人生的一个部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能告诉你!"凯道。
"别逼我,凯------"
"你也别逼我,亚瑟![不能]就是[不能]!"
"那好,非常好!"亚瑟拿出一袋金币,"这是自上次被骑士团开除以来,你应该分得的那一份钱。拿着这个滚吧!"
"亚瑟!"
"我叫你滚!"亚瑟粗暴地大吼道。
"好,就这样。"凯一赌气,拿起钱就扬长而去。
"亚瑟?"一旁的伊文道。
亚瑟叹息着,道:"你可以跟着他吗?他一个人只会做出一堆蠢事。"
"你担心的话,从一开始就别赶他走啊!?"伊文不满地嚷道。
然而亚瑟不答话,伊文看着亚瑟那铁了心的样子,知道劝说也是无意义的。他连忙收拾了一下行李,跑去追赶凯了。
"你这疯子,把自己身边的朋友一个个赶跑才高兴吗?"崔斯坦不禁反感地责骂着。
"用不着你来操心。"亚瑟捂着头,懒得去搭理鱼人王子。
另一方面,伦敦的街道上。
"等一下!"伊文好不容易追上了凯,"你要去哪里?"
"你怎么跟上来了?"凯有些愕然,"你应该跟着亚瑟的,你的眼睛可以最大限度地帮助亚瑟避开那个家伙!"
"关我什么事,那种没心肝的混蛋谁要帮助他!"伊文赌气道,"别忘记了,就算这样我还算是[你]的副将(助手)。"
"已经不在北天骑士团了,还在计较这个吗。"凯不在乎地一边走着,"跟着我也没有什么好处,我现在只打算去大吃大喝一场,然后再找点乐子打发时间。什么五王会战,什么王者之剑,和我再也没有关系!"
"我才不管你要到哪里去。你给我先把问题回答了再走!"伊文质问道,"为什么亚瑟会那么怕那个骑士?这个[刚瑟]到底是什么人?"
凯停了下来,脸上充满了复杂的表情,既有愤怒,也有悲伤,更多的是冷漠。
"小子,请我喝一杯,我就告诉你。"凯说。
十分钟后,帝都的酒吧里。
"没想到---"伊文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快要扁平的钱包,又看看桌子上的酒杯。
"嗳。"凯又干了一杯啤酒,"很久以前就想这样喝个痛快了,一直都没有机会呢。"
"拜托你快告诉我啊?我快要破产了!"伊文哭笑不得地道。
"哼哼,"凯抹了一下嘴角,他的脸上泛着红晕,似乎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杀死魅魔的方法,你知道有多少种吗?"
"什么?"伊文一头雾水,怎么扯到魅魔的身上去了?
"别耍我,我明明问的是------"
"------把魅魔的头完全轰烂,又或者使用神圣附魔,"凯抢着说,"我十二岁那年以前,一直这么认为,只有这两种方法,不会有第三种了。"
"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但是,这个世界上确实还存在第三种杀死魅魔的方法。而且,是最不人道的一种。"凯说,"那就是,把魅魔绑在火刑柱上烧死。"
"魅魔确实拥有非常强大的回复能力,她们不会轻易地被烧死。她们会烈火中进行着无尽的死亡与再生,直到全部的力量耗尽为止。"
凯看着伊文,已经醉意渐浓的他,眼角有泪光粼粼,"那只魅魔,在火刑柱上足足烧了十天十夜。她没有尖叫也没有哭喊。她知道她每一声惨叫都只会增加自己丈夫和儿子的痛楚,所以她一直在忍受着,直到自己被完全烧死,变成彻底的灰烬。"
"那只魅魔名叫依格莲,她是亚瑟的母亲。最伟大的母亲。"凯平静地道,但是他的语气里不禁带着颤鸣。
伊文深深吸了一口气。
"而害得伊格莲变成那样子的,正是亚瑟同父异母的哥哥,就是那个刚瑟。
所以,你明白了吗?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亚瑟关于刚瑟的事情------"凯道,"亚瑟只知道因为自己的[某些原因]而害死了他的母亲。他却不会记得依格莲是怎么死的。关于依格莲的记忆已经被封印了。要是让亚瑟再次想起他母亲死的时候那个情景------
------他一定又会崩溃的。"
"然后他就会再次把自己封闭在自己内心的世界里。这一次,没有人能救得了他。"凯哭道。
啪。烂醉如泥的凯一下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刚瑟吗。伊文摇了摇凯,一边想着刚瑟的事。
他心里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这个黑铠甲骑士刚瑟,他必须死!
只要这个人不再存在于世界上,凯和亚瑟就能回复到以前那个样子。兄弟和睦共处的,那个样子。
凯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被手铐铐在床头。
"醒过来了?对不起,擅自用了你的钱来买装备。"伊文说,一边忙着装配一把巨大得吓人的狙击步枪。
"你这是什么意思?快放开我。"凯说,一边试图使用巨大化的能力挣脱,但他马上发现自己没法巨大化了。
"你变成巨人之前都需要吸收光子来发动,而那个手铐装有结界生成器,能封印光子。"伊文说,"不用挣扎了。你凭肉体的能力,是绝对挣不开它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快放了我!"凯怒道。
"不行,我知道你会阻止我的。"伊文坚决地道,"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暗杀刚瑟。"
"------什么?!"
"从这个房间可以清楚看见五公里外的王立图书馆。今天晚上帕林洛尔和刚瑟一定会再去图书馆的,然后我就可以找准时机,一枪把刚瑟的头轰烂!"
"你在开玩笑吧?"凯不可思议地说,"这是我和亚瑟的事,关你什么事?为什么你要特地跑去暗杀刚瑟?!你小子脑袋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只要刚瑟不存在就行了,不是吗?"伊文冷冷地说,"只要那家伙死了,你和亚瑟就能和解,而且再也没有契机让亚瑟想起他的过去了。刚瑟必须死。"
"呜。"宿醉带来的剧痛与眩晕,袭过凯的脑袋。他忍受着想吐的冲动,说,"快住手!你不可能杀得了刚瑟!"
"我现在就要杀。"伊文架起狙击枪,他的目标已经出现在图书馆前的大广场前了,正在慢慢往图书馆正门走去!
"凯这么好的哥哥,亚瑟都不懂得珍惜。等我提着刚瑟的脑袋回去找他,要亚瑟跪在你面前向你道歉!"
砰!!!!!------巨大狙击枪发射出一发高浓度光子组成的强力光弹,射向王立图书馆的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