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的笑容顿时收敛,半信半疑严肃地问道:“海老说真的?”
海老认真地点着头,阴冷地说道:“当然是真的!”
白头双手停在半空,傻傻地看着海老,一动不动。
海老也看着他,满脸寒霜。半晌,忽然“喂”的一下大声叫唤,白头吓了一跳,海老笑道:“怎么,吓傻啦?”
白头定了定神,忽然又笑逐颜开起来,继续殷勤地为海老捏着大腿,说道:“打死我就打死我,无所谓,只要海老收我为徒,让我恢复功力,我死也心甘!”
海老被白头这句话给弄得自己都迷糊了,说道:“你人都死了,还要恢复功力来干嘛?”
白头傻笑道:“那我出去之后,我就可以找我老婆和那些兄弟了,我就可以保护他们了!”
“啊?”海老苦笑了一下,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白头煞有介事地点着头,认真地说道:“知道啊!海老收我为徒,让我恢复功力,然后把我打死,大家一起离开这里,不是这样子吗?”
海老喝道:“傻小子,你被我打死了,你就不能动了,还谈什么离开这里啊!”
白头一副天真的表情,不解地问道:“海老刚才不是说,我和你都能出去的吗?只不过,我是竖着出去,你是横着出去!”
“我刚才说的是,我是竖着出去,你是横着!”海老略带愠怒地盯着白头,冷冷地说道。
“对啊,我是竖着出去,你是横着出去!”
“我是竖着,你是横着!”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我竖你横!”
海老无奈中带着痛苦,忽然换一种说法:“那好,你是竖着我是横着!”
“对,我刚才一直都这样说啊,我是竖着你是横着!”
“我再说一次,我,海纳川,竖着,你,白头,横着!”海老有种气急败坏的感觉,凑到白头面前,大声叫喊起来。
“是啊,我是竖着,你是横着啊!”白头还是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只不过不明白海老为何如此生气,那表情委屈中带着无辜,音量渐渐降低,身体往后让了让。
海老简直抓狂起来,双手掐着白头的脖子,怒喝道:“我是竖着,你是横着!你这头呆驴!”
白头被掐得青筋暴现、呼吸困难、满脸通红,说不出一句话,一双眼珠子突将出来,血丝满布地看着海老,眼神中依然是那种无辜与不解。
白头那可恶的眼神,完全让海老情绪失控,无名心火剧烈燃烧,一切自制力已经被愤怒彻底盖过,他那瘦骨嶙峋的十指,已经是剩下皮包骨,但这时候却出奇的有力,仿佛是死神的夺魂钩一般,一直扣紧白头的脖子不放。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白头一直挣扎的双手渐渐降低了频率,缓缓放下,双腿也开始乏力难支,身体即将倾倒。
就在白头的生死存亡之际,他脑海中浮现出鸟人神功的手三阴经练法正文,鸟人神功的潜藏能量,让他在这个紧要关头忘记了死亡的痛苦与恐惧,静下心来默念功法,在胸腔之内那四条野性难驯的小篆字长蛇,忽然顺从起来,各有两条走向双臂的经脉。
“鸟人神功——振翅!”白头的双掌同时强有力地推出!
“嘭”的一声,海老整个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开,飞快地往后退去,直接撞上了他身后的铁栅栏,发出一声巨响!
白头毫不理会海老是否会因此次打击而身受重伤,也不理会他是否会恼羞成怒而向他偷袭过来,自顾自地盘膝起来,双目紧闭,控制着身体之内失而复得的功力,游走全身,疏通经络。
少顷,白头全身热血沸腾,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当白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是被一颗红薯砸醒的!
“又一天了?”白头呢喃着,抬头看看顶上,那缺口出射入耀眼的光芒,又低头瞧瞧自己,正盘膝而坐。
海老依然啃着一根红薯,坐在他旁边目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这是在做梦吗?”白头感觉这场景如此似曾相识,于是向海老问道。
海老反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关进这个牢房,意味着什么?”
白头愣了一下,点点头,认真地说道:“被你打死!然后,你是竖着出去,我是横着出去!”
海老停下了咀嚼,咧嘴笑了笑,然后那瘪嘴又再蠕动起来。
白头完全分辨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存在,于是他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哇!好疼!”白头不停抚摸着被自己弄疼的部位。
“呆驴!”海老白了他一眼,便再次自顾自地躺了下来,背对着白头,鼾声即起。
白头对“呆驴”这名称特别敏感,于是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和呆鹅一样称呼我?你认识他?”
“谁?”海老声音迷糊地问道。
“呆鹅啊,敏俊啊!东岛国倭人!”白头回答道。
“呸!”海老徒然起反应强烈,不屑地骂道,“谁认识那些丑陋的东西!难道你还跟他做朋友?不过如果连中外敌友都如此称呼你的话,你也该认命!”
“谁跟他做朋友!”白头想起敏俊被飞燕整得死去活来那一幕忍禁不俊,“他被我们几个兄弟联手整得……那叫一个大快人心!”
“你们修理了那个倭人一顿?”海老似乎对这个话题饶有兴致。
“对啊!”白头对海老忽如其来的好奇感到有点惊讶,“海老难道也有同样的经历?”
海老没做声,沉默了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白头苦笑着,说道:“怎么说着说着,就又睡着了?”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幕,好奇着自己到底是不是恢复了功力,于是再次盘膝而坐,运气丹田,发现体内真气澎湃,失而复得之后似乎功力大进,内心欢呼雀跃,想要手舞足蹈一番以示庆祝。但是,正当他准备嘚瑟起来之时,他却出奇地一改本性,控制住了这一下冲动,半蹲的身体又缓缓坐下。
白头感觉这次身体发生的变化是海老给予了帮助,但是这种感觉却又非常飘忽虚幻,他一时之间无法做出一个结论,到底海老是要帮助他,还是要伤害他?
他抚摸着自己的项脖,漆黑之中虽然无法看见上面是否有伤痕,但是火辣的疼痛感依稀存在,只不过他此时也分辨不了,到底是他的心理作用,还是确实存在。
一切的彷徨不定皆因海老的那句话:两者相斗,海纳川竖着出去,白头横着出去。
当飞燕和白头都能在牢房中与他们的狱友和平共处的时候,我却仍需要为每日的温饱而奔波忙碌!
我蹲在角落里,双手抓地,半眯着眼睛,用耳朵静静聆听着空气流动的声音,一动不动。
这些天以来,我除了睡觉练功之外,每天都在干着这事情,这已经成为我在这黑暗中最大的娱乐。
这并不是我无聊透顶才干的事情,其实,我是在留意老李的动向!别看这事情枯燥乏味,但是对我五官触觉的灵敏度,有长足的提高,虽然讲到这灵敏度远不如飞燕,但是练习多了,就会形成一种习惯,久而久之,就能在潜移默化中进步。
牢房顶部的缺口打开了,食物投放下来。
老李在黑暗中传来一阵冷笑:“小子,今天看你能拿几个红薯!”
按照惯例,房顶那些家伙一共会丢下八根红薯,当我听见地面上响了八下沉闷的响声之后,我便保持下蹲姿势,缓慢地移动过去。
我能感觉到,老李此时就呆在这一地散乱的红薯旁边的黑暗之处!
当我把手慢慢伸向离我最近的红薯时,我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量向我扑来,我立即双腿发力跃起,跃向牢房一侧的铁栅栏,一手如钩,紧紧抓住铁杆,一手提着手铐脚镣,整个人像壁虎一般,附着铁栅栏的八尺高处,在收回双腿之后,再使劲一蹬铁杆,居高临下地扑向老李,这一跃一蹬,动作连贯迅速,一气呵成!假如不是有镣铐碍事,我可以肯定,我的速度可以更快!
老李并未料到我能有此一着,连忙闪身躲避。就趁着他让步的一刹那,我在落地之际,左手一抄,将三块红薯抓起,在地上一个翻滚,同时将红薯收入囊中,右手提着镣铐,用手肘一撑,整个人往老李相反方向弹去。
老李在黑暗中冷嘲热讽道:“不错!今天又有进步了!”
我不回话,自顾自地啃着红薯,双眼依然提防着声音来处!
这是我在监狱中度过的第十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