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晓亦自然能够感觉到来自蔺子深的视线,甚至闭上眼睛也能够看到自己面前的光线被一个人挡住了一部分,阴暗了下来。
这个人即使她不睁开眼睛看也能够确定是蔺子深,因为他的脚步的频率和别人并不一样,在凌晓亦看来是是十分独特的,二来,除了蔺子深之外,恐怕也不会再有别人会用视线给人这么强烈的压迫感了,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够清楚地感受到。
时间越是一分一秒不紧不慢地过去,凌晓亦就越是觉得有些不安,倒不是因为她害怕或者畏惧蔺子深什么的,而是如果有一个人将他的目光一直投射在你的身上,并且一秒钟也不停歇的话,除非有十分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否则心理防线是会一点一点地崩塌的。
凌晓亦像是在和蔺子深赌气一样地想要坚持着一直不将自己的眼睛睁开,看他能看到什么时候,就不相信他会一直这样什么话都不说只看着她,起先还是士气满满的样子,可是时间越是久,凌晓亦久越是觉得有些难以招架,最终还是抗不过蔺子深那种可怕的眼神,猛然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蔺子深的眼睛,壮了胆子强硬道:“能不能不要看了……”
就算是一个男人被蔺子深这样连续看很久也一定会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更不要说凌晓亦一个女人了,而且是一个正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简直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
“可不可以不要看了……”凌晓亦将自己手上的被子向上拉了拉,恰好将她的脸和鼻子挡在了被子里面,说话的时候还瓮声瓮气的,本来是直接看着蔺子深的眼睛的,可是看了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就有些胆怯了,将自己的视线收回了一些,只是内心依旧是理直气壮的。
蔺子深没有想到她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而且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火药味儿,讶异持续了一秒钟之后就恢复了镇定,低沉着声音对看不太清表情只能看到一双眼睛的凌晓亦道:“起来,穿衣服……”
听到蔺子深的声音的时候,凌晓亦微微一愣,很快想都没想就大义凛然地拒绝了蔺子深的要求:“不要,我累了,要好好休息……”她只是有点不满,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听蔺子深的吩咐,和蔺子深有关的事情就算了,她毕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现在怎么搞得像是被人剥夺了最基本的人身权利一样呢?
她才不要傻乎乎地什么事情都听蔺子深的,凭什么他不允许她外出,她就要乖乖地在病房里面躺着一动不动,他想要自己去什么地方,自己就要屁颠儿屁颠儿地穿好衣服跟在他的身后。
越想就越是觉得有些气上心头,更是理直气壮地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蔺子深默默地看了她几眼之后没有多说什么,眼中的神色有微妙的变化,看得凌晓亦直咽口水,也有些微微的后怕,担心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不委婉了,像蔺子深这样的人怎么忍受得了有人用这样的态度和他说话呢?
不过蔺子深好像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低头看了凌晓亦一眼之后,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就云淡风轻地从凌晓亦的床边走开,作势就要离开这个病房,走的时候还用十分遗憾的语气自言自语道:“今天倒是难得的好天气,不出去走走是挺可惜的……”说话间人就已经快要走到病房的门口了。
在蔺子深从她的床边转身的时候凌晓亦就已经有了后悔的迹象了,本来是用自己的倔强在强撑着让自己不开口的,可是蔺子深这个可恶的家伙偏偏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一样,用外面的世界来诱惑她,这简直就是无法抗拒的,所以凌晓亦听着蔺子深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脚步,又飞快地看了一眼窗外,确定今天外面的天气真的很好,用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发出了不小的声音来,将快要的走到门口的蔺子深也惊动了,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但是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疑惑,好像凌晓亦这样的做法根本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凌晓亦感觉到蔺子深的目光之后,自己的老脸微微一红,但是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既有点像自言自语,又有点像是在和蔺子深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传到蔺子深的耳朵里:“刚才怎么睡过去了,在屋子里呆久了真的会让人没有什么精力,再继续下去我差不多要变成一个废人了。”说完从床上站起身来看向蔺子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用轻快的语气对蔺子深道:“你是不是要出去,带我一个……”
说完不等蔺子深反应就走到那个放着她衣服的小柜子面前,将门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整整齐齐躺在里面的她的外出的衣物。
房间里除了蔺子深和凌晓亦两个人之外还有蔺子深派来照顾凌晓亦的那个佣人,所以这一切都收入了她的眼中,在她的印象中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凌晓亦,是暂时抛却了她的那种娴静的气质竟然敢和蔺子深开玩笑,而且还会项这样毫无形象地装傻充愣,也是刷新了她的世界观了,于是用微微惊异的眼神往蔺子深的方向看了一眼,本来以为会看到蔺子深掀起冷淡的眼神,甚至已经做好了自我防卫的准备,不要被蔺子深身上散发出来的冷空气和低气压误伤到,但是事实上,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蔺子深脸上的表情的确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 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不耐烦,如果不是细看的话什么都不会发现,会以为蔺子深对于凌晓亦的行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其实也是有些伤人的。
不过如果观察稍微细致一些就会发现,蔺子深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的眼中却又一丝细微的情绪,不同于往常的冷酷严肃,现在能够从他眼中看出来的似乎有那么一丝笑意,如果放在其他男人的身上,这种笑意完全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是这笑是从蔺子深的眼中发出来的就让人感觉有点怪怪的,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蔺子深的笑容里面似乎还带了那么一点点宠溺的味道,之所以一下子就会被人识别出来,是因为这样的表情在蔺子深的脸上是不常见的,甚至可以说是罕见的。
蔺家的佣人已经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在这个屋子里待着了,因为总觉得这种氛围下她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多余。
但是她看到的一切凌晓亦都没有看到,因为她现在正忙着拿着自己的衣服一头扎进卫生间里面去换下来,生怕晚一步蔺子深就会不等她直接离开病房,到那时候她就真的是追悔莫及了,明明有一个可以出去放风的机会,生生被自己错过了,没有比这个更愚蠢的事情了。
蔺子深的眉头像往常一样微微皱着,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并不怎么好更改,只是眼中却又微微的笑意,顿了一下,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而是走到了门口的位置,将自己的身体轻轻地靠在了门口的墙边,目光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也让人看不出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凌晓亦的身体在医院里的这些日子已经休养的差不多了,所以动作简直不能更利索了,本来凌晓亦就是一个不怎么会在穿衣装扮上费很多的心思的人,所以只是吧自己身上穿了已经不知道多久的病号服脱了下来,换上了能够外出的衣服,正要出去的时候,突然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自己的样子,脸红扑扑的眼中写满了兴奋的神色,虽然名义上还是一个需要住在医院里的病号,可是她却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这么红润的面色。
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几秒钟之后,凌晓亦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转身走到卫生间的门口正要打开门出去,手放在门的把手上时候,突然想到门外还有一个人正在等着自己,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蔺子深,一想到这个名字,凌晓亦竟然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热。
这样的感觉像不像是一个被男朋友等待着的小女人,如果他们两个是一对的话,应该就会是这样的吧,凌晓亦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微微地愣神,竟然忘记了要将门打开出去,好像有些享受这种感觉。
门口的蔺子深明明听到卫生间有声音,以为凌晓亦马上就要出来了,可是等来等去里面却没有了任何动静,有了上次办公室里凌晓亦在卫生间里悄无声息晕倒的事情,蔺子深的心里一沉,剑眉一凝,想都没有多想,就走到卫生间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