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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不朽的异国英雄

忆书法大家周浩然教授——

“公去也,浩气犹存,书坛痛折宿将;魂归兮,典型尚在,学府痛失良师。”记得4年前的今天,在成都东郊殡仪馆向浩然先生告别时,由四川大学教授、著名书法家何崝先生书写的这副挽联,便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浩公那头戴鸭舌帽、目光远眺、神情淡泊的遗容,已深深地镌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几天前,四川省青少年书法段位评选委员会主任、著名书法家张斗文、邛崃市退休的市委书记赵怀忠等几位老朋友专程来到江津,慕名游历了浩然先生的故乡,特别瞻仰了他书写的联圣钟云舫的“天下第一长联”。

大江浩渺,江风轻拂。在藏联阁中,朋友们在惊叹浩公书法艺术成就、哀惜浩公猝然离世的同时,谈到他的学识人品,谈到这些年来朋友们与他的交情,无不神情黯然感慨唏嘘。

作为浩公的同乡,先前我们同在省城工作生活,常在一起品茗谈天、切磋技艺、探讨人生。算起来,与他相识相知,已经快20年了。

前些年,我在江津混事时,虽不认识浩公,但浩公之名,早已如雷贯耳,对他已是心存景仰。游历国内名山大刹,漫步成渝闹市街头,浩然先生那遒劲豪放、体势峭拔的字迹便会时时扑进眼帘。郑州黄河碑林,开封翰林碑林、洛阳牡丹碑廊;峨眉山、青城山、塔子山、缙云山之峰巅,以及成都武侯祠、合川钓鱼城、新四军纪念馆、淮海战役纪念馆……国内若多名胜古迹、革命圣地显要之处,都镌刻着浩公的墨迹。他在书坛的声名,早已远播华夏内外。

浩公是地道的重庆江津人,四川大学教授。1929年出生在江津小十字街一个有名的儒医世家,5岁时开始在其祖父、父亲指导下涉习书法,七八岁始便为街邻撰写书联;及至十一二岁,因常为乡友书写神龛及店铺招牌而小有名气于乡里。离乡求学教学几十年来,他博采众长,临池不辍,广得唐师颜柳、宋法苏黄之精髓,博涉晋、魏、明、清书家之领地,融会贯通,渗合适从,形成富有自家个性风格的书艺,在国内书坛自成一家。

浩公虽是离乡几十年,但他对家乡是情有独钟。江津四面山的峭岩陡壁、牌坊碑碣之上,白沙黑石山的奇石之中,乡里有名的厂矿商场,处处都可见浩公为家乡书赠的墨宝。大气磅礴的江津临江城楼钟云舫先生的“天下第一长联”,也系浩公所书,全联1612字,字字形神兼备,全联浑然天成,观读之间,令人叹为观止顿生凛然之气。

初识浩公,已由景仰再添崇敬。10多年前,鄙人由江津调至成都工作,有幸结识浩公。一进浩公书房,即被他房中浓郁的翰墨书香金石之气所折服。墙上所挂的主人作品《念怒娇·赤壁怀古》,如风起云涌,似拍岸惊涛,显现出生于长江之滨长于大江之畔主人的豪放和洒脱。时已60余岁的浩公精神饱满,声亮气足,一听来者是家乡人,他便爽朗一笑,连声请坐,绝无半点大家的衿持和居高之态,平易朴实得令人可敬。浓浓乡音,艺文为媒,一下缩短了我与浩公之间的距离。一谈到江津,浩公便眉飞色舞,时时流露出对家乡深深的眷恋之情。离开江津几十年,但故乡的一山一水、一枝一叶,浩公还记忆犹新如数家珍。

交谈之间,斗胆向浩公求字,惟恐不允,便凑趣用自己30万字换浩公3个字。浩公再爽朗一笑,挽起衣袖答道:没得问题,今天我跟江津的小老乡可多写几个字!桌间,四川著名书家张斗文、王宝明先生作陪,浩公见鄙人与斗文兄饮酒干脆,不似成都人那般小气推杯,当即手书4个大字赠我:“醉墨云烟”。又小楷题曰:“酒后作书宠辱皆忘,随意挥洒满纸云烟,毫无雕饰之气,故醉书。常见佳作”。好!众友皆称道,一团欢声。

再识浩公,已将他引作良师益友。5月,江津来了一帮朋友,闻听浩公正在我单位评选书稿,个个蠢蠢欲动慕名想求浩公墨宝。正在鄙人为难之时,浩公学生阻拦道:算了,求老师写字很难,前次他欲求老师为省教委领导写几个字,浩公非但不允,还怒眼瞪了他半响,最后不客气批评他:你年纪轻轻,什么时候学会了巴结领导,这个字我不写!

看来,浩公不但教授弟子技艺,更要教会弟子做人。

犹豫片刻,本人乘着几分酒兴,厚颜向浩公说明情况。未曾想,浩公竟无一丝犹豫,欣然应允。他当即铺陈纸墨,为几个江津老乡书写了4尺中堂6幅,不但分文不取,还倒赔了个人的纸墨!求字者中,多是卑微的平头百姓,其中一位还是重齿公司托儿所的阿姨。目睹此情,众皆惊讶。浩公搁笔之际,这才解开众人惑疑:江津的老乡们看得起我,哪有拒绝的道理!过了几天,他又专程送来印章,并慎重嘱我:这印章你拿去怎么盖都可以,不要让江津来的老乡们失望!

是的,浩公从来对江津的老乡都情有独钟。鄙人先前出版的几本书,只要有求于他,他都欣然为之题写书名。2010年,当笔者撰写的长篇人物传记《联圣钟云舫》即将杀青之时,给浩公讲述了写作初衷,介绍了此书的主要情节,年事已高的浩公在病中坚持看完书中的主要章节,对此书给予了充分肯定,同时也给予了热情的勉励,并欣然为本书题了书名——未曾想,他老人家题写书名半个月后,就驾鹤归西!他题写的“联圣钟云舫”几个字,竟成了绝笔!

浩公人品高洁,为人低调。在生前他就嘱咐家人和弟子,这辈子“不做生,不做死”,如果他走了,席子一裹,烧了了事,别给大家找麻烦。

浩公豪爽仁义,胸襟开阔。早在2001年他就患了肺癌,但他不惊不诧,泰然处之,在接受医疗的同时,依然孜孜不倦教书育人,依然挥毫泼墨临池不缀。几年过去,他那肺上原本鸡蛋大的肿块,竟然逐渐缩小为枣核,越活还越是兴旺——这就应了古人“大德必寿”

浩公从不做生,但我们却给他“供”过一回生。在他80岁诞辰之时,我和他的学生王宝明等人,原本想在江津替他搞一场个人书展,但小城有人或许是猴子称王武大开店,麻木不仁不理不睬,直到浩公离世时也没搞成,使江津人民遗憾地失去一次近距离目睹大师风采的机会。无奈之下,我们邀请了四川书画界几十个朋友,在成都“御翠草堂”替浩公搞了一个小规模的现场展览和艺术展示,自费弄了两三桌酒席,把浩公请到那里,让朋友们聚会了一回。

浩公是川人的骄傲,更是江津人的骄傲。前些年,他参加中日、中韩、大陆与台湾等书法交流展100余次;曾访问日本,在东京神户举办过个人书展;也曾应邀去德国讲授书法并举办个人书展;其书法作品收入《当代中国书法作品集》等达110余种;选入国内碑林、纪念馆的作品计160余处;撰写发表《对中国书法批评论的思考》、《略论书艺美学中的气说》等书法论文多篇;出版《书法学习与欣赏》、《楹联集萃》等专著多部;其传略收入《中国当代书法家辞典》等10余部辞书。曾为四川省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书学学会副会长等,在国内外书坛,享有极高声望。

夜阑人寂,冷雨敲窗;夜不能寐,思绪遥远。苍山依旧,斯人已去;大江依然,草木枯萎——但我深信,随着时间的流逝,浩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肯定还有若多不朽的东西,除了他做人的风骨和风范,肯定还有他半个多世纪以来涂抹在宣纸上那些墨痕;青山绿水之间,风吹不散雨打不去的,肯定还有他镌刻在石头和木头上那些定格的文字。

浩公安息。

周浩然教授书写的江津藏联阁钟云舫的“天下第一长联”

原载《四川政协报》2011年10月28日。

《江津教育》《江津档案》等杂志转载。

……

大江东去,烟波浩淼。

日起月落,雁来燕归。

在重庆万州风景如画的西山公园里,有一座造型别致、异国风情的烈士陵园;这座陵园里,长眠着一位苏联空军英雄。

2013年3月23日习近平主席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发表的题为《顺应时代前进潮流促进世界和平发展》演讲时,曾饱含深情地讲道:“抗日战争时期,苏联飞行大队长库里申科来华同中国人民并肩作战,他动情地说:‘我像体验我的祖国的灾难一样,体验着中国劳动人民正在遭受的灾难。’他英勇牺牲在中国大地上。中国人民没有忘记这位英雄,一对普通的中国母子已为他守陵半个多世纪。”

习近平提到的就是这位苏联飞行大队长,他的全名叫住格里戈里·库里申科。抗日战争时期,他离开苏联来到中国,慷慨赴难血战长空,最后以身殉职,长眠在了中国的土地上。

两年前,作者应中国航空工业集团之邀,撰写《鹰击长空——歼10总设计师宋文骢的传奇人生》一书时,在北京、南京、武汉、重庆、成都等地查阅和收集了大量中国空军史料,意外地发现,在中国抗日战争期间,最早给中国提供军事援助,帮助中国人民抗击日寇空中强盗的,不是美国的“飞虎队”,而是英勇的苏联空军志愿队!

在中国抗战最艰难的时期,苏联政府除给中国巨大的军事物资援助外,他们还派出大批的空军志愿人员,秘密参加了南京保卫战、武汉保卫战等50余次大规模的空战,并远程轰炸了日军台湾松山机场,轰炸了停泊在上海、武汉等地的日本军舰,给予日本人沉重打击。1941年8月13日,国民政府航空委员会在纪念“中国空军节”时,对外公布抗战4年以来的战绩为:共击落日机1500余架、炸毁舰船200余艘、毙敌日空军1200余人、俘获日飞行员69人,使日本侵略者空中优势大为削弱——这,与苏联空军直接对日作战密切相关。

这段珍贵的历史,随着近年来中俄关系的改善,两国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确立,逐渐引起学者们的关注,进入国人的视野。2013年3月,经两国元首商定,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和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中俄两国将联合举办一系列纪念活动,更是引人瞩目。

在那血与火的年代里,2000多名苏联空军飞行员,他们远离自己的祖国,在异国的天空中与中国飞行员一道,同日本人进行着殊死的搏斗,共有236个年轻的生命,长眠在了中国的土地上——格里戈里·库里申科,就是他们之中最杰出的代表。

中国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