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是南天祥的嫡女那又怎样,她不还是嫁给了耿文华当妾,甚至还是带着球急匆匆的嫁进了这个家。
可偏偏她自己把自己当成了一盘菜,在这里指手画脚。
“南筱绡!”她转过身,伸出手指指向她,“你们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么!”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南筱绡的身上,她的心一下子就悬空了,像是被人抓紧在了手里,无处逃脱。
她是个戏子,曾经唱过四年的戏!
一个大户人家的正妻,怎能是这种下九流的戏子!
南筱绡慌乱了,不敢直视别人看过来的眼神。
耿天赐却在此时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指,给予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要是你想说她曾经是个戏子,那我早就知道了。”
他说的如此洒脱,让人猛地以为好像戏子并不是什么大事儿。
可只是一瞬,旁人就回过神了。
戏子啊!
堂堂耿家嫡二子的正妻,居然是个戏子?
还欺上瞒下了两年有余?
老夫人整个人都怒了,“南筱绡!你是安的什么心!”
她连忙跪了下来,“母亲,我没有故意想要瞒骗您。”
“对,母亲,是我让她别说的。”自始自终,耿天赐都挡在了她的前面,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他也愿意当她的垫脚石,替她承受这一切。
南若星却凄厉的惨笑了起来,“耿天赐,就是这样,你也不曾喜欢过我?”
“南若星,难道你忘了当初我说过的话?”
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认识南筱绡了,即使不认识她,也认识小兰玉。
甚至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和小兰玉神交过。
他一心想要让她成为自己的人。
哪怕当初他娶了南若星,他也绝对不会放弃寻找小兰玉的脚步。
只不过阴差阳错,才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自然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心愿,去娶一个自己从未爱过的女人。
“我不娶你,也是对你负责,难道你宁可每日独守空房,也要嫁给我为妻?”
“对!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娶她,南筱绡!”她这一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就是能够成为耿天赐的夫人,成为家附近的一***中最受人注目的对象。
她都已经想好了自己嫁入耿府会过上怎样的生活,可如今,她成了可笑的耿家大房的小妾,连过年回家省亲的资格都没。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南筱绡!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从自己手里抢过来的!
“南筱绡!你站在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位置上,难道你夜半梦回时,不会觉得害怕吗!”南若星彻底疯魔了,她为了能够进入耿家,不惜跟耿文华混在一起,不惜怀上了她的孩子,不惜自毁清誉,也想要踏进这个家门。
可踏了进来,却让她成了这个模样。
一边要忍受大房的欺凌,一边忍辱负重想要找到一击必杀的机会。
等了那么久,她等不了了!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摒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个音节,更是一动不敢动。
耿文华大煞风景的冒出来一句,“原来你不喜欢我?”
“呵呵,我喜欢你?你哪里比得上他!”南若星的脸上写满了嫉妒愤恨,她恨这里的所有人,她最恨的还是自己,“耿文华,你真觉得自己风流倜傥,无所不能?”
“难道不是么?”耿文华还非常没有自觉,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日渐宽大的腰围,越来越宽的下巴。
他还是觉得自己依旧是少年时的模样。
一众姨娘纷纷掩面偷笑,四下里打量着耿文华。
连曹如之的脸色都不大好,谁愿意自己的夫君被别人说得一无是处?
“南若星,你够了!不用再说了。”她想把人拉回来,南若星却狠狠的挠了过去,“谁敢拦我!还有你,曹如之!如果不是你对我百般折磨,我兴许就这么过下去了。可是你偏偏看不惯我,我辛辛苦苦生下孩子,你连看都不给我看一眼,就把孩子抱走了。甚至连个伺候我的婆子都没,就让我孤零零的躺在那儿!”
生那个孩子,让她痛不欲生,好不容易生了出来,她一个刚刚生产的产妇,就被扔在了那儿。
“你们通通都会下地狱十八层!”
叫喊到最后,她的喉咙都喊哑了。
无助的蹲在了地上,就像当初的她一般。
老夫人气得眼皮子直翻,嘴唇都在颤抖,“你你你!你这个叼妇!你竟敢这般污蔑我耿家人!耿文华,还不写休书,休了这个下贱的东西!”
耿文华兴冲冲的跑出去要拿纸笔。
南若星也很清楚自己肯定不可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她宁可长伴青灯,也不愿再留在这里多一个呼吸的时间。
“南筱绡,你也是个可怜人。你以为我走了,你的日子就会好过么?”
所有人心里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南筱绡是个戏子,唱过戏,甚至还是当年轰动一时的小花旦。
这份印记,不可磨灭,深深的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老夫人再度发话,“耿天赐,你也去拿纸笔来,把人给我休了!”
堂堂耿家的举人老爷,娶一个戏子!这像话么!
好一个南家,竟敢把这种人送进她耿家的门!别想在官场上混下去了!
耿文华已经把纸笔拿了过来,大手一挥,迅速的写完了一份休书。
仿佛这件事已经在他的心里揣摩过无数次,写起来得心应手。
南若星不守妇道,欺上瞒下,顶撞长辈,特立此休书,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末尾,耿文华已经签上了自己的名讳,加按了手印。
“大白天的,你们在家干什么!”耿老爷子也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消息,退朝之后立刻赶回了家门,正好赶上了这一幕。
老夫人迎了过去,解释道:“文华的小妾把咱们家所有人都骂了个遍,这种人还能留在咱们家么!”
“怎么回事?”耿老爷子在路上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只是还不敢确信,“文华,真有这种事?”
耿文华这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性子,立刻添油加醋的说了起来,“爹,可不是嘛,她根本就不喜欢我,都给我生了个孩子,还想着天赐。爹,您说这口气我能忍得下去么,既然如此,我就遂了她的愿望,让她滚出去!”
“这件事再做定论,我决不允许你随随便便就把人给休了。”耿老爷子让下人将南若星搀扶起来,“你父亲既然把你交给了我耿家,我耿家自然不会亏待你,你可想好了要走?”
“对,耿老爷,我要走。”这趟浑水,她不想趟了。
别人谁想趟,谁趟去!
“也罢,这事等我同你父亲商议过后再做决定。”耿老爷子绝对不会任由着小辈胡来,即使两个人都心意已决,他还是要问问南天祥的意见,才能拍板这件事。
“那就麻烦老爷了。”南若星走了出去,离他们所有人都远远的,仿佛已经抽身而出,不再是这个家里的人。
上辈子,南若星是否也曾这么洒脱过?
南筱绡怔怔的想了起来。
她所知道的,只有在耿天赐位极人臣时,南若星无处可寻。
不知道上辈子的她是不是也是如此,潇洒的离开了这个家。
接下来要解决的人,就是她了。
老夫人将南若星说过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耿老爷子,“天赐如今已经是举人,怎么能娶一个戏子当正妻!就算天赐不愿意让她离开,那也只能把这正妻的位置让出去,重新替天赐寻一门好亲事!”
“母亲,当初若非筱绡,我绝对不会参加科举考试,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跟当官儿有任何关系,现在您这么说岂不是太让人伤心了!”耿天赐一直紧握着身边的人的手,哪怕面对再多的人都不曾松开。
“今时不同往日,这事你也不明白么!你现在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倘若被别人知晓你有一个当戏子的夫人,谁看得起你!”为了耿家的门楣,她也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除非她死了!
这件事,耿老爷子也考虑过,的确不好处理。
老夫人说的这种法子显然是最好的办法。
只不过他身为长辈,自然不能说出这种话来。
“夫人,筱绡这孩子即便是出身不好,那也为咱们耿家出了一份力,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耿老爷子没严厉拒绝,跟自己朝夕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老夫人自然知道自己的夫君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爷,我就是知道筱绡给天赐莫大的帮助,这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您在官场上混迹了那么多年,可曾见过哪个官的夫人是个唱戏的?”
他们俩一唱一和,配合的相得益彰。
南筱绡就是傻,也看得出来这两个人话里的意思。
他们不直接强迫耿天赐停妻再娶,却故意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好让自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把正妻之位给让出来。
可她……偏不!
耿家这趟浑水,她趟定了!
还要比别人趟得都要好看!
“父亲,母亲,你们不用再说了,若是没有当官的娶一个戏子,那我不当官不就成了。”只要有自己心爱的人陪在自己的身边,不当官从来都不是损失。
若非要以牺牲南筱绡为代价,那他宁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