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雪狼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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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主人的家

白牙天生的适应能力很强,而且它到过不少地方,知道适应环境的意义和重要性。这个叫作谢拉维斯塔的地方是主人的家,白牙很快就适应下来,和这里的狗儿们也没发生什么冲突。这里的狗比它更了解南方人的生活方式,在它们眼里,能陪着主人到屋里去的白牙是有些地位的。虽然它是只狼,而狼能伴随主人左右的事也前所未有,但主人们已经允许它留下来,它们作为主人的狗就只能接受了。

起初,迪克不可避免地要和白牙闹点别扭,后来,它也坦然地把白牙当作这房子的附属物一样接受了。正常情况下,以迪克的做法,白牙和它会成为好朋友,但是,白牙不大乐意交朋友,它只想别的狗都别烦它。它这辈子都对自己的同类敬而远之,现在也仍然如此。迪克主动上来示好也被它用咆哮声赶走。在北方,它学到了不要去惹主人的狗的教训,现在它仍没忘记这个教训。它坚持着自己的独立性,所以完全不搭理迪克,最后善良的迪克只好放弃,对待它就如同对待马棚旁的那根拴马桩一样,不再有半点兴趣。

而柯丽则不然,它接受了白牙只是因为那是主人的意思,但它绝不会让白牙这么好过。在它的记忆中,狼族抢走了很多主人家的羊,那些被抢走的羊不是一天或者一年的时间就可以忘记的,这种记忆像一根马刺一样,刺激着它去报复,但它不能当着主人的面与白牙翻脸,不过可以玩些花招让它不好受。多年来的仇恨始终都存在于它们之间,而柯丽会尽力让白牙感受到这一点。

柯丽依靠自己的性别优势来招惹和折磨白牙,而白牙的本能则不允许它反击,但柯丽的再三袭扰又让它不能不理会。当柯丽冲过来咬白牙时,白牙就用有绒毛覆盖的肩膀去抵挡锋利的牙齿,绷直着腿高傲地走开。当它逼得太紧时,白牙会兜个圈子走开,而肩膀还是冲着它,头也不转过去看它,眼里和脸上都带着一种耐心和不理会的感觉。有时候,柯丽咬了它的腿,它就连忙退开,但绝对不会狼狈不堪。它一般都能保持自己的尊严,只要可以,它就会忽略柯丽的存在,尽量避开柯丽,一看见或者听见它来了就起身离开。

白牙在这里有很多事要学。与南方的纷繁复杂比起来,白牙在北方的生活实在是太简单了。在这儿,白牙首先得了解主人的家人,它明白这点,因为这就好比米沙和克鲁库属于格雷一样,他们共享食物、篝火,睡在一起。现在也一样,所有住在这房子里的人都是和主人一起的。

不过,也有些不一样。主人的房子比格雷的帐篷要大多了,有主人、主人的妻子、主人的两个妹妹贝丝和玛丽,还有主人的两个孩子威登和毛德,一个四岁,一个六岁,走路还摇摇晃晃的。没人告诉白牙这些人的情况,它对他们的血缘关系一无所知,也没法知晓,但它很快就明白了他们都是主人的亲人。只要有机会,它就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甚至说话的语气,渐渐明白了他们与主人的亲密程度,以及受主人喜欢的程度,并以这些作为标准来相应地对待他们。主人看重的,它就看重;主人深爱的,它也倍加珍爱,小心护卫。

白牙对那两个孩子就是这样,它从来都不喜欢小孩,讨厌也害怕他们的手。在印第安村子的时候,它就领教过小孩的手的野蛮和残忍。所以,当威登和毛德接近它时,它就用吼声警告他们,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主人打了它一下,厉声呵斥了一声,强迫它接受孩子们的抚摩。虽然白牙在他们小手的抚摩下叫了又叫,并且吼声中没有哼哼的声音,但后来,它观察到这对小兄妹在主人眼里是很被看重的,于是,不需要主人的打骂,它便允许孩子们拍自己了。

然而,白牙绝非情愿的,它忍受着孩子们,忍受他们的戏弄,就像是接受一场痛苦的手术。当它忍无可忍的时候,它就起身毅然走开。但过了一段时间,它渐渐喜欢上孩子们了,它的感情仍不外露,不会主动去接近他们。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它也没再像以前一样看见他们就走开,而是等待着他们接近自己。再往后,人们发现当它看见孩子们靠近时,眼睛里会放出兴奋的光。如果他们撇下它去找其他乐子的时候,它会流露出幽怨的眼神。

所有这些都是进步,都是时间的积累。在白牙关心对象的名单上,排在孩子之后的是斯科特法官——主人的父亲,这大概有两个原因:首先,他是主人的重要“财产”;其次,他的感情从不外露。当斯科特法官在门廊看报纸的时候,白牙喜欢趴到他的脚边,而他会不时地看一眼白牙或者跟它说句话——那说明了他认可白牙留在他身边。但这些都只限于主人不在的时候,如果主人回来了,其他人在白牙的心中就没那么重要了。

白牙允许这个家庭里的所有人爱抚自己,但它不会像对主人那样对待他们。他们再怎么抚摩也不会让它发出哼哼声,也没法让它偎依在他们身边,它只对主人流露这种情感。实际上,其他家庭成员不过是主人的附属物罢了。

另外,白牙也早就开始把家庭成员和仆人分开了。仆人很害怕它,它也约束着自己,不去攻击他们,和他们之间保持着和平相处的状态。仆人们给主人烧饭、洗碗,做那些马特在克朗代克做的事。

在家庭范围外,白牙要学的就更多了。主人管的地方很广很复杂,不过也有界线,界线就是那条乡间道路。过了那条乡间道路就是其他人的私人领地,无数的规则统治着那里的一切。它不懂人类的语言,除了根据经验,它没有其他什么办法来学习。它会顺从自己的原始感觉,直到这和某些规则冲突了。为此,这样几回后,它通过观察就懂得了规则。

但对它最强有力的教育是主人的拍打和责骂。由于白牙满怀对主人的爱,主人的责打就要比格雷或者美男史密斯的殴打疼多了。格雷他们对它的伤害是属于肉体上的,但在精神上仍然毫不屈服;主人的责打虽然比较轻,却深深地影响到它的精神,那代表着主人的不满,也让白牙的精神沮丧。

实际上,主人很少打它,因为他的声音就足以影响它。通过听主人的声音,白牙就知道自己做得对与错了,然后改变或者调整自己的行为。主人的声音就好比一个罗盘,白牙根据它来控制自己,用它来指导自己在新世界和新生活中的行为举止。

在北方,狗是唯一被驯化的动物,其他的动物都生活在荒野里,只要不是很难对付的,都是狗儿们的合法猎物,白牙从没想过这在南方会截然不同,下面这件事就是它在圣克拉拉谷遇到的。清晨,它在屋子墙角附近溜达,正巧遇上了一只从鸡舍里跑出来的小鸡。白牙的原始冲动就是吃了它,于是,它扑了两下,用牙一咬,只听一声惊叫,它就吞下了这只冒险的小鸡。小鸡是农场里养的,白牙舔舔嘴巴,觉得味道还挺好的。

后来,它又在马棚附近碰上了另一只离群的小鸡。一个马夫跑过来救这只小鸡,但他不知道白牙的脾气,所以只拿了根小马鞭来做武器。白牙被抽了一下之后,就丢下小鸡直奔马夫而去。马夫要是用根棍子也许可以阻止白牙,但他只有鞭子。白牙挨了第二鞭,但它没有吭声,而是毫不退缩地扑向了马夫的喉咙,马夫大喊:“天啊!”他踉跄着后退,丢下鞭子,用手臂护住喉咙。结果,他的前臂被咬得露出了骨头。

马夫被吓坏了,这并非是因为白牙的凶猛,而是它的默不作声让他丧失了勇气。马夫用被咬得流血的手臂护住脸和喉咙,想要退到谷仓里去。这时要不是柯丽出现,情况就糟了。柯丽像救猎鹿犬那样救了马夫一命。它愤怒地冲向白牙,它是对的,它比那些笨拙的人类更清楚,它的所有怀疑都得到了证实,这个劫掠者又在这儿耍它的把戏了。

马夫逃进了马棚里。白牙在柯丽的尖牙利齿前退却了,用肩膀朝着它,和它兜着圈子。但柯丽没有放弃,它一直盯着白牙不放,每一刻都变得比上一刻更愤怒。最后,白牙只好放下面子,老老实实地绕过它,穿过田野跑了。

“它会学会不动小鸡的,但我得当场抓到它才能教训它。”斯科特说。

两夜过后,好戏又开场了,但场面比斯科特预料的要大得多。白牙密切观察过鸡舍和小鸡们的习惯,在夜里,小鸡们进窝之后,白牙就爬到刚堆起的木头上,再跳上鸡舍的屋顶,穿过房梁跳到里面,然后开始大开杀戒。

早晨,斯科特走到门廊上时,马夫早就把五十来只死鸡的尸体摆在那里,排成一排。斯科特先是大吃一惊,随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后来又有点赞叹的感觉。他看见白牙没有一点悔过之意和负罪感,而是很骄傲的感觉,仿佛立了大功一样。斯科特面对这令人不悦的场景,紧闭着双唇,然后厉声呵斥了白牙这个无意犯罪的家伙,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神的愤怒,他把白牙的头摁到死鸡身上,使劲地揍了它一顿。

从此以后,白牙再也不去鸡舍扫荡了,它已经明白那是违反规则的。此后,主人再带它去鸡舍,当它看见那些小鸡在它身边活蹦乱跳时,它的原始冲动又涌了上来,准备开始杀戮,却被主人的厉声喊叫阻止了。他们在鸡舍中又待了半小时,白牙的原始冲动一次又一次涌上来,每当它想要动手时就会被主人呵斥。这样,它学到了这个规矩,离开鸡舍之前,它就学会忽略那些小鸡的存在了。

“你没法纠正一个咬死小鸡的杀手,”斯科特法官在午餐的饭桌上听了儿子教训白牙的事,悲观地摇摇头说,“一旦它养成了这个习惯……”接着,它又悲观地摇摇头。

然而,斯科特并不同意父亲的看法,他说:“我来告诉您我会怎么做,我要把它一下午都和小鸡们关在一起。”

斯科特法官反对说:“你可怜可怜那些小鸡吧。”

他的儿子接着说:“还有,它要是咬死一只鸡,我就给您一个金币。”

贝丝突然插了一句:“要是爸爸输了怎么罚呢?”

其他人也都赞同这种打赌方式,斯科特法官只好点头认同。

“好吧,”斯科特想了一会儿说,“如果到最后白牙都没有吃一只鸡,还在里面待了几十分钟,您就要像在法庭上宣判那样庄严地对它说几遍‘白牙,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午饭后,他们全家躲在一个有利的位置看这场好戏,但这场戏以法官的失败告终了。白牙被关在鸡舍里后就趴下睡觉,中间有次起身到水槽那里喝水,它平静地忽略了那些小鸡,就当它们不存在。下午四点时,它蹿上了屋顶,跳到了外面,一本正经地走进了屋子。它已经懂得了规矩。于是斯科特法官在门口庄严而缓慢地面对白牙说了十六遍“白牙,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然而,各种规矩的复杂性经常让白牙困惑和出洋相,它得学会不去动别人家的小鸡,还有猫啊,兔子啊,火鸡啊……所有这些都不能去动。事实上,当它有点明白这个规矩时,它的反应就是不能动所有的动物。在房子后的牧场上,鹌鹑可以在白牙的鼻子底下毫发无损地飞过。它控制着自己的本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身体由于欲望的作用而紧张得发抖,它还以为自己在遵守主人的规定呢!

后来有一天,还是在牧场,白牙看见迪克在追捕一只野兔,主人在一旁看着,没有干涉,还鼓励白牙加入这场追捕。这样它就明白了规矩:它和所有驯化的动物之间不能有敌对行为,即使不能和睦相处,至少也要互不干涉。而像松鼠、鹌鹑、野兔这些来自荒野且不受人类控制的动物,就是狗的合法猎物。只有那些驯化了的动物才受到人类的保护,他们不允许与驯化的动物间有什么致命的冲突。人类掌握着生死大权,而且很看重他们的权力。

对过惯了北方简单生活的白牙来说,圣克拉拉谷的生活显得比较复杂,这种复杂的文明生活的主要要求是控制和约束——既要像游丝那样轻柔,又要像钢铁那样坚硬。生活千变万化,白牙得一一面对。因此,当它到圣何塞去时,无论是跟在马车后头,还是车停下,它在街上闲逛时感觉都是如此。生命丰富多彩,从白牙身边流淌而过,不断地冲击着它的感觉,促使它及时适应和协调,让它不得不总是压制着原始的冲动。

街边的肉铺把肉挂得很低,虽然可以够得到,它却不能去碰;主人拜访的屋子里有猫,它也不能去惹;还有那些四处冲它吼叫的狗也不能去攻击。拥挤的人行道上,许多人注意到它,他们停下来看着它,对它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最糟的是,还有人上来拍它,它却必须要忍受所有这些陌生的手的危险触碰。然而,它不仅忍下来了,还不再尴尬不安,欣然接受了各种人注意的目光,它用高傲的态度去接受人们的亲昵举动。另一方面,白牙身上的某种气质也阻止了他们过于放肆。他们拍拍它的头,就带着对自己胆量的满足感走开了。

不过,事情也并不总是那么顺利,白牙跟随马车跑在圣何塞的郊外时,一些小孩就用石头砸它,它知道自己不能去追赶和扑倒他们,在这里,它得违背自己的本能,所以它没反抗,变得驯服了,文明了。

然而,白牙对这样的安排很不满意,虽然它对正义和公平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却有清晰的平等概念。正是这种概念使它对不能反抗那些小孩感到愤怒,它忘了在它和人的约定里,是有人要照顾和保护它这一条。所以,有一天,主人手拿鞭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狠狠地揍了那些小孩一顿。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不向白牙扔石头了,于是白牙明白了,也满意了。

一次,白牙在路过通往城里的一个十字路口时,三只在酒吧附近转悠的狗扑上来攻击它,于是,它又一次获得了相似的经验。主人知道白牙的致命攻击方法,所以也不断提醒白牙不能攻击它们。白牙也有了教训,每次路过酒吧的时候都尽量约束住自己。那三只狗每次扑上来都被白牙的吼声吓得退了回去,但它们一直在后头跟着白牙,吼叫着,羞辱着白牙。就这样过了一会儿,酒吧里的人甚至都怂恿那些狗攻击白牙。一天,酒吧那些人又公然地怂恿那些狗攻击白牙了,斯科特就让马车停了,对白牙说:“上吧!”

但白牙不敢相信,它看看主人,又看看那些狗,再回头用焦急的询问的眼神看着主人。

主人点点头:“上吧,老伙计,把它们都干掉。”

白牙不再犹豫,它掉过头去,默不作声地跳到那些狗中,那三只狗都朝着它叫。路上响起了一阵嘶吼和撕咬的声音,它们的身体一阵扑腾,路上扬起的灰尘遮住了战斗的场景。几分钟后,只见两只狗在地上挣扎着,第三只越过一道沟,钻过一道篱笆,穿过空地落荒而逃。白牙用狼的追击方式加上狼的速度,迅速又悄无声息地紧追不舍,在那块空地上扑倒第三只狗,干掉了它。

干掉这三只狗后,白牙就没什么麻烦了。消息传遍了山谷,人们也不敢让狗去招惹这只“战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