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纳尼亚传奇:银椅
22294200000010

第10章 找到线索

在随后的时间里,留在古堡里的其他巨人都觉得吉尔度过了开心的一天。国王带领的打猎部队刚启程,吉尔就开始逛起了古堡,不停地问些无知可笑的问题。那些问题问得相当孩子气,根本没有引起巨人的丝毫怀疑。尽管吉尔的嘴巴没有合上过,不过事实上她说的话不多,只是一刻不停地自言自语和咯咯大笑。对于那些马夫、门童、仆人、侍女,还有那些由于上了年纪而没法参加打猎活动的大臣们,吉尔都主动示了好。对于巨人们的亲吻和爱抚,她也统统来者不拒。这些巨人中有很多人似乎都非常同情吉尔,一直在叫着她“可怜的小东西”,至于其中原因,他们都绝口不提。吉尔跟厨师也打得火热,从他那儿她得知了一个重要情况,后厨那儿有扇门可以直接通往城墙外,这样的话就用不着穿过庭院或走过大厅。在厨房里,吉尔表现得像只小馋猫,厨师和仆人递给她的食物,她贪婪地吃了个一干二净。到了楼上的夫人们那儿,她则不停地问些第二天晚上的盛宴她该如何打扮,以及盛宴要举行到什么时候,或者她能否和一些个子矮小的巨人一块儿跳舞之类的问题。接着(事后她回忆起来仍觉得面红耳赤),吉尔把头一歪,做出一副天真的表情,这个动作在成人或者巨人看来,非常迷人。她一边撩着一缕鬈(quán)发,一边焦躁不安地说道:“哦,真希望现在就是明天晚上了,你们不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吗?”这时,所有的女巨人都称赞吉尔是位可爱的小宝贝,有几个女巨人还掏出了巨大的手帕擦拭着眼睛,看那模样仿佛都快哭了。

“他们可真是些可爱的小东西。”其中有个女巨人对另一个说道,“真是可惜……”

尤斯塔斯和普德格伦也卖力表演着,只不过在这方面女生总是比男生有优势,而男生则比沼泽怪有优势。

午餐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这让他们三人更加焦急地想离开这座斯文的巨人的古堡。当时他们正在大厅里自己的小桌子前吃着午饭,那些小桌子就在火炉边。离他们桌子大概20码开外,放着一张大餐桌,大约有六个老巨人正在用餐。那几个巨人高声聊着天,屋子里到处都是他们的声音,没过多久孩子们就没再留意他们的谈话了,这跟外面的汽笛声、街上的汽车声没两样。吉尔他们在吃生冷的鹿肉,这食物吉尔从未尝过,她很喜欢。

突然普德格伦转头面向他俩,他的脸变得惨白惨白,惨白到连他自身的土黄色都掩盖不住。普德格伦说道:“停,都别吃了。”

“怎么了?”其他两人悄悄问道。

“你们难道没听到那些巨人说的话?‘那是一块上好鲜嫩的鹿腿肉。’他们中有个人说道。‘这么说来那头鹿撒谎了!’另一人说道。‘为什么?’开头那人又问道。‘哦,’另一人又回答道,‘他们说这头鹿被抓的时候一直在叫着,别杀我,我的肉又粗又难吃,你们不会喜欢的。’”起先吉尔还没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不过等她见到尤斯塔斯惊恐地瞪大双眼之后,就瞬间明白过来了。尤斯塔斯又接着说道:“这么说来,我们现在吃的是一头会说话的鹿。”

这一发现让他们三个的内心各自起了波澜。对于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吉尔来说,她对于这头被该死的巨人杀死的鹿充满了深深的同情。而对于第二次来到这个世界,并且交了几个会说话的动物朋友的尤斯塔斯来说,他感到很害怕,仿佛吃了他们自己就变成了刽子手似的。对于出生于纳尼亚王国的普德格伦来说,他觉得很恶心,那样子仿佛刚吃了一名婴儿似的。

“怪不得阿斯兰要生我们的气,”他说道,“这都怪我们没有按照提示说的去做。我觉得我们好像遭到诅咒了,要是可以的话,我恨不得拿起这些餐刀直接捅进自己的心脏。”

吉尔之后也慢慢体会到了普德格伦的感受,这时候,他们三人谁都不愿意再吃这些鹿肉了。挑了一个较为安全的时机,他们偷偷溜出了大厅。

现在离他们准备逃亡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大家都感到紧张不安。他们三人东看看西摸摸,等待着一切变得安静。用完午餐后,巨人们在餐厅了又待了很久,一个秃头的巨人给大家讲故事。之后,他们三人偷偷地溜进了厨房,不过还是有很多巨人待在那儿,最起码在后厨房他们见到几个仆人正在洗盘子和收拾桌子。等待可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吉尔他们一直等到他们干完所有的活,洗完手离去。最终,只留下了一名年老的巨人看守着这儿。不过那名女巨人只是不停地这儿摸摸,那儿看看。到后来,他们三人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原来这女巨人根本没打算离开这儿。

“好啦,宝贝们,”那个女巨人朝他们三个说道,“所有的活干得都差不多了,我们把水壶放上,等下可以泡杯好茶。现在我终于可以稍微喘口气了,乖孩子,你们去后厨房那儿替我看下,看看后门是否开着。”

“后门开着呢。”尤斯塔斯说道。

“那就好。那道门我总是留着,方便猫咪们进出厨房。”

接着女巨人坐在了一把椅子上,跷起了二郎腿。

“不知道还能不能打个盹儿,真希望那场该死的狩猎派对晚点结束。”女巨人说道。

吉尔三人听到女巨人说到打盹,全都精神为之一振,不过在听到狩猎派对回来之后随即又精神萎靡了。

“他们通常会狩猎到什么时候?”吉尔问道。

“这可说不好,”女巨人说道,“不过现在,孩子们,去那儿,安静一会儿。”

他们三人退到了厨房的另一头,就在他们准备趁机溜进厨房之际,女巨人睁开眼赶走了一只苍蝇。“在没有确认她睡熟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尤斯塔斯悄悄说道,“否则就前功尽弃了。”于是他们三个挤在厨房的角落里,密切关注着,时刻等待着。一想到打猎的巨人随时都会回来,他们就不禁打了个冷战。而且那名女巨人似乎也睡得很不踏实,每次吉尔他们以为她已经睡熟准备行动时,女巨人又动了下身子。

“真让人受不了!”吉尔心想。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开始观察那女巨人。女巨人的面前放着一张干净的宽桌,上面有两口干净的平底锅,还有一本翻开的书,当然这些平底锅都是巨人用的,吉尔心想自己躺在上面绰绰有余。接着她又爬上桌子旁边的椅子,去翻看那本书,上面写着:

野鸭。这种美味的鸟类可用任何方式烹饪。

“原来这是本烹饪书。”吉尔顿时没了兴趣,她又转头去打量女巨人的肩膀。女巨人闭着双眼,不过看样子她似乎并没睡着,于是吉尔又回头瞥了眼那本书。这本书是按照字母排列顺序的,一个条目把吉尔吓得魂飞魄散,原来上面写着:

人。这种长着两条腿的上等生物一直以来都被奉为美味佳肴,他是秋季盛宴上的一道必不可少的传统菜肴,通常在鱼肉和烤肉之间上桌。……

此时吉尔再也读不下去了,她环顾一下四周,发现女巨人已经醒来,发出了几声咳嗽。吉尔轻轻推了推其他两人,用手指了指那本书,于是他俩弯下腰研究起了这本烹饪书。尤斯塔斯正在看书上写怎么烹饪人类时,普德格伦突然指了指下面一行字,上面写着:

沼泽怪。由于沼泽怪的肉极具韧性,全身散发着泥土的气息,不符合巨人的口味,因此有些权威人士拒绝把这种动物列为菜谱。不过,有种方法可以极大地去除沼泽怪身上的气味,那就是……

吉尔轻轻碰了碰普德格伦的脚,还有尤斯塔斯的,三人转过头去看女巨人,她的嘴巴微微张开着,鼻孔里发出了微微的鼾声,此时此刻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声音了。现在的问题就是他们该如何踮起脚尖溜走。他们既不敢走得太快,也不敢透大气。他们一行就这么走出了后厨房(后厨房中的味道可真难闻)来到了室外,此时正值冬日下午,太阳暖洋洋地照着大地。

他们站在一条崎岖不平的小路上,这条路很陡,向下延伸而去。谢天谢地,在古堡右手边,他们见到了废墟之城,没过多久他们就走回到了大路上,一条从古堡正门通往下面的陡峭的路,走在那里,从城堡那边的每扇窗户望过来,都看得见他们。要是那儿只有一个、两个或者五个窗户的话,也许他们还能侥幸不被人发现,不过那儿足足有五十个窗户而非五个。吉尔他们此刻也意识到了,现在他们所走的这条路非常显眼,没有任何遮挡,连一只狐狸也藏不下。到处是杂草,遍地是鹅卵石和平坦的巨石。更糟的是,除了普德格伦穿着自己的衣服外,吉尔和尤斯塔斯身上还穿着昨晚巨人给他们换上的衣服。吉尔穿着一件鲜绿的礼服,这礼服也太长了。身上披了一件猩红色的斗篷,上面插着羽毛。尤斯塔斯穿着一条猩红色的袜套,一件蓝色的短上衣还有一个斗篷,身上配了把金色的匕首,头上戴着顶皮帽。

“你俩可真艳丽呀!”普德格伦嘟囔道,“冬天的阳光下穿成你们这样太惹眼了。这么明显的目标就算是最差劲的弓箭手也能一箭击中你们。说到弓箭手,真后悔没把我们自己的弓箭带出来,快点脱掉这身衣服吧!”

“好吧,我都已经快冻僵了。”吉尔说道。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们待在厨房之时,她还在心里盘算着只要他们逃出了古堡,逃亡就算成功了。现在她才明白,逃亡才刚开始,危险还在后头。

“稳住!稳住!”普德格伦说道,“千万不要往回看!也不要走得太快!无论你们做什么,绝对不能跑!就表现出一副我们在四处溜达的模样,这样的话哪怕被人发现了,也不会引起怀疑。只要我们显露出一丝逃跑的迹象,我们就完蛋了。”

这儿离废墟的距离远远超出了吉尔的想象,不过他们依然在一点一点地朝前挪动着。这时,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其他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吉尔不清楚状况,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狩猎的号角。”尤斯塔斯回答道。

“大家千万别跑,”普德格伦说道,“听我的命令行事。”

这一次吉尔忍不住回头望了眼,远处大约半英里外,狩猎的队伍正往古堡赶来。

他们继续朝前走着,突然,一个巨人大声嚷了起来,接着就是各种喊叫声。

“他们发现我们了,快跑!”普德格伦喊道。

吉尔一把提起长裙拼命跑了起来,真正危险的时刻到了。她听到了猎犬的叫声,也听到了国王的咆哮声:“快追上他们!快追上他们!不然明天我们就没有人肉馅饼吃了!”

现在吉尔落在了最后面,一不留神她被裙角绊了下,滑倒在了石头上,头发飘到嘴里,胸口传来了一阵剧痛。猎犬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于是她不得不往上跑,那儿有道斜坡直通阶梯最底部。吉尔不清楚到了废墟后他们三个接下来要做什么,或者如果他们到了顶部情况是否会有所好转。

她顾不得这么多了,此刻她如同一只被捕捉的猎物,只要身后有追踪的人群,她就必须不停地奔命直至倒下。

沼泽怪跑在最前面,等他快跑到最底下一个台阶时,突然停住了。他朝右边望了望,猛地跳进了一个不知道是小洞还是裂缝的地方。他长长的四肢也消失在了洞穴里,样子像极了一只蜘蛛。尤斯塔斯犹豫了下,随即也跟着跳了进去。没过多久,吉尔也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洞口。这个裂口位于地面和石块之间,大约3英尺长,不足1英尺高,要想进去必须平躺着慢慢爬进去。就在一条猎犬快咬住她的脚后跟之际,她终于整个地钻进了洞里。

“快点,赶紧!快堵上这口子!”黑暗中传来了普德格伦的声音,洞里漆黑一片,只有洞口透进来一丝亮光。普德格伦和尤斯塔斯拼命地拿石块堵洞口。借着洞口的亮光,吉尔可以清楚地看到尤斯塔斯的小手,还有沼泽怪那青蛙般的大手,都在拼命地堆着石头堵死洞口。这时她才回过神来,自己可以在黑暗中摸索着找些大点的石块递给洞口那两人。于是,就在猎犬们聚集在洞口吠作一团之际,他们三人成功地堵死了洞口,当然,洞穴里也完全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往里进来点,快!”普德格伦说道。

“我们大家手牵手吧。”吉尔提议道。

“好主意!”尤斯塔斯赞同道,不过他们着实花了些工夫才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对方的手。现在那些猎犬转到裂缝另一处嗅着鼻子。

“我们试试看能不能站起身来。”尤斯塔斯提议道,结果他发现真的可以直起身子,于是普德格伦牵起尤斯塔斯的一只手,尤斯塔斯牵起吉尔的一只手(吉尔其实非常希望自己站在中间的位置而不是最后一个),他们开始在黑暗中摸索着跌跌撞撞地前进,脚下全都是松动的石块。最后,普德格伦来到了一堵石墙前,稍稍右转了一点之后他们又朝前行进了,后面有无数个转弯和岔口。吉尔已经完全晕头转向了,她现在已经记不得洞口的位置了。

“现在有个问题,”前面传来了普德格伦的声音,“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在山丘内绕来绕去比回去送死变成巨人们的盘中美餐也好不了多少,而且这儿很可能还有龙和深不可测的洞穴,还有毒气和积水,还有……哦,快撒手!小心,我……”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一时间,大叫声、哗啦啦的碎石声、嘎嘎的石块声全都响成一团。吉尔发现自己在不停地往下滑,随着坡度的增加,下滑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这段斜坡并不平坦,也不牢固,只不过是由一些小石块和碎屑堆成的。而且就算此时你能直起身子也无济于事,一旦走上像这样的斜坡,绝对是一路滑到底。与其说吉尔是站在斜坡上,倒不如说她是躺在斜坡上。他们三人滑得越远,地上的石块和泥土就越松动,因此他们下滑得也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响,扬起的尘土也越来越多。从尖利的哭叫声还有其他两人的咒骂声中,吉尔很快明白了,她踩松的石块全都狠狠砸在了尤斯塔斯和普德格伦两人身上。此时,吉尔滑行的速度已经达到了疯狂的状态,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震碎了。

他们并没有粉身碎骨,只是身上留下了很多瘀青。吉尔摸到自己脸上有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好像是血。这么多坍塌的泥土、沙砾,还有大石块全都堆在她身旁(还有部分盖在了她身上),以致她根本无法起身。四周一片漆黑,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区别。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吉尔从未感觉如此糟糕过,难道只剩她一人了?莫非其他两人已经……就在这时,吉尔听到身边传来了爬动的声响,接着,三个人都惊魂未定地告诉大家自己没有骨折。

“刚才那地方我们是不可能再爬回去了。”尤斯塔斯说道。

“你们没觉得这地方暖和多了吗?”普德格伦说道,“这就说明我们下滑了很长一段路,也许有1英里也说不定呢。”

大家都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普德格伦又补充说道:“我的火绒箱不见了。”

许久之后吉尔开口道:“我现在渴得要命。”

大家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不过很明显这儿也没什么事可干。由于筋疲力尽,这时候他们顾不上这个糟糕的局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可惜不是他们日思夜想盼望已久的阿斯兰的声音。那是一种阴沉单调的声音——要是你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几乎可以说是一种漆黑的声音。

“你们怎么会来这儿的?地面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