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纳尼亚传奇:狮子、女巫和魔衣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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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在女巫家

当然,你们一定都想知道爱德蒙怎样了。他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午餐,但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吃得津津有味。因为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土耳其软糖——回想起施过魔法的食品,再美味的普通食品都让他觉得没胃口。并且,他们的谈话,也让他打不起精神,因为他总是在想其他人都不理他、轻视他。其实并非如此,都是他想象出来的。然后,他就一直听着,直到海狸先生告诉他们有关阿斯兰的事,有关在石桌和阿斯兰见面的整个安排。也就是在那时,他开始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挂在门上的帘子下。因为一提到阿斯兰,他就有一种神秘而恐怖的感觉,正如其他人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一种神秘而可爱的感觉一样。

就在海狸先生复述着“亚当的骨肉”那首押韵诗的时候,爱德蒙已轻轻转动了门把手;在海狸先生告诉他们白女巫根本不是真正的人类,而是半精灵半巨人之前,爱德蒙已经走到外面的雪地中,并小心翼翼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尽管如此,你们也不要认为,爱德蒙真的坏到想让他的兄弟姐妹被女巫变成石头。他确实想吃土耳其软糖,也想当王子(将来再变成国王),还想教训一下彼得,谁让他叫自己是坏蛋。至于女巫会怎样对待他们,他不想让她对他们太好——当然不能让他们和自己处在同一个等级上——但他设法让自己相信,或者是假装相信,她不会对他们太坏。“因为,”他暗自说道,“凡是说她坏话的人都是她的敌人,或者那些坏话里有一半都是假的。不管怎样,她对我非常好,比他们对我要好多了。我认为她是一个合法的女王。至少,她比那可怕的阿斯兰要好!”无论如何,这就是他脑子里为自己所干的事找的借口。不过,在他内心深处,他其实知道白女巫又坏又残忍。

当他走出门外,看到外面正在下雪,他首先意识到自己的外套落在了海狸夫妇的家里了。当然,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去取衣服了。然后他又意识到白天已经结束,因为他们坐下来吃午饭的时候已经快3点了,而冬天的白昼又比较短。但他刚才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所以现在只能将就了。于是,他竖起衣领,拖着脚步,穿过堤坝顶部(幸亏下了雪,上面没有那么滑),向远方的另一条河走去。

当他到了远方的另一条河后,情况就更不妙了。天越变越黑,再加上雪花围着他打转,他连前方3英尺开外的东西都看不清。而且,这里没有路,他总是滑到深深的雪堆里,滚到结了冰的水潭里,绊在倒下的树干上。从陡峭的河岸上滑下去,小腿在岩石上擦破了皮,弄得浑身又湿又冷,到处是伤。寂静和孤独是可怕的。事实上,要不是他偶尔对自己说“等我当上纳尼亚的国王,我首先要做的就是修几条像样的公路”,我真以为他可能会放弃整个计划,回去认个错,并跟大家和好呢。当然,这句话让他想到当国王以及将来要干的一切事情,让他打起了精神。他在脑子里想着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宫殿,有多少车,以及种种有关私人电影院的事,主要的铁路会往哪里开,他会针对海狸和堤坝制定什么法律加以限制,还把不准彼得乱说乱动的计划做了最后修改。这时变天了。先是雪停了,接着刮起一阵风,周围顿时冷得要命;最终,云散了,月亮出来了。那是一轮满月,照耀在这白雪上,反射着光,使得周围几乎跟白天一样亮——只有那些阴影把他搞得晕头转向。

在他到达另一条河(就是他们刚到海狸夫妇家时,他看到的那条小河。小河汇入下游的大河。)的时候,要不是因为月亮出来了,他根本就找不到路。现在他走到这条小河边,然后转身沿着小河一直往上游走。但这条小河汇入源头的小山谷比他刚刚离开的那个山谷更陡峭,岩石更多,而且到处都是枝叶丛生的灌木。因此,他在黑暗中走得特费劲,全身都弄得透湿,因为他得弯着腰在树枝下走,大块大块的雪都滑到了他的背上。每当这时,他就越来越恨彼得——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彼得的过错。

他终于走到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方,山谷也开阔起来。也就在那里,小河的对岸,离他很近的地方,在两座小山之间有一块小平原。在平原的正中央,他看见了那幢必定属于白女巫的房子。月亮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明亮。那幢房子其实是一座小城堡,看上去全是塔楼。小小的塔楼上面是又长又尖的顶,看起来就像针尖一样锋利,又像是笨蛋学生或巫师戴的尖角帽。在月光的照耀下,塔楼那长长的影子在雪地上显得非常古怪!爱德蒙开始对这房子害怕起来了。

不过,现在想转身回去也太晚了。

他穿过河上的冰面,一直朝那幢房子走去。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儿动静,连他自己的脚踩到刚下的深深的雪里都没有发出声音。他走啊走啊,走过一个又一个墙角、一个又一个塔楼去找门。他绕了一大圈才找到门。那是座巨大的拱门,但大铁门却是敞开着的。

爱德蒙蹑手蹑脚地走到拱门前,朝院子里望了望,眼前的一幕差点让他的心都停止了跳动。就在大门里面,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看见一头大狮子蹲伏在那里,就好像准备跳起来似的。爱德蒙站在拱门的阴影里,两膝直打哆嗦,他又怕走进去,又不敢走回来。他在那儿站了很久,就算他的牙齿不是吓得打战也早已冷得打战了。我不知道他在那儿到底站了多久,不过对爱德蒙来说,似乎过了好几个小时。

然后,他终于想知道那头狮子为什么会站在那一动不动——自从他看见它之后,它就没有动过一下。爱德蒙又冒险向前走了一点儿,但仍然尽量躲在拱门的阴影里。他发现狮子根本不可能看到自己。(“但如果它转过头来该怎么办?”爱德蒙心想。)事实上,它正盯着另外一个体形较小的东西——也就是一个小矮人,他背对狮子,站在大约4英尺外的地方。

“啊哈!”爱德蒙想,“当它扑到小矮人身上的时候,我就有机会逃跑了。”但狮子依然一动不动,小矮人也一样。此时,爱德蒙终于想起其他人说过,白女巫可以把人变成石头。也许这只是头石狮子吧。他一想到这点,就注意到狮子背上和头顶上都堆满了积雪。它一定只是个石像!因为没有哪个活着的动物会让自己身上积满雪的。然后,爱德蒙冒险慢慢地向狮子走去,他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即使到现在,他还是不敢上前去摸它,但最终他伸出手来迅速地摸了一下。那是冰冷的石头。原来,让他刚才一直担惊受怕的,只是个石像而已!

爱德蒙感到如释重负,尽管天那么冷,他突然感到从头到脚都暖和了起来。与此同时,他脑子里似乎有了个令他愉快的想法。

“也许,”他想,“这就是他们都在谈论的那头伟大的狮子阿斯兰吧。她已经把它抓住了,并变成了石头。这样,他们那些关于他的如意算盘全都落空了!呸!谁怕阿斯兰?”

他就这么站在那儿,幸灾乐祸地看着石狮子。然后,他干了一件非常孩子气的蠢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铅笔,在狮子的上唇画了一撇小胡子,然后又在它的眼周围画了一个眼镜。之后他说道:“呀!愚蠢的老阿斯兰!变成石头你觉得怎样?你不是自认为不可一世吗?”不过,尽管他在狮子脸上胡乱地涂画,那个巨大的石兽看上去仍然很可怕,又伤心,又高贵,目光仰望着月光。尽管爱德蒙不停地嘲笑着狮子,但他并没有因此真正很开心。于是,他转过身,开始穿过院子往里走。

爱德蒙刚走到院子中央,就看见更多的石像——到处都是,就好像是一盘下了一半的棋子一样。有石头的森林神,石头的狼、熊、狐狸和山猫。还有些可爱的石头,看上去像女人,但实际上是树精。有一个大石像形状像人头马,还有一匹长着翅膀的马,还有一条长长的软体生物,爱德蒙认为那是一条龙。这些石像在明亮而冰冷的月光下显得那么古怪,那么栩栩如生,而且完全静止不动,以至于穿过院子时,人会感到非常可怕。在院子的正中央站着一个巨大的人形石像,它有一棵树那么高,面相凶猛,长着蓬松的大胡子,右手拿着根大棒子。尽管爱德蒙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石头巨人而已,但他路过的时候依然会感到毛骨悚然。

这时,他看到院子一侧的门道透出一点暗淡的光。于是,爱德蒙走了过去。那儿有几级石阶,通往一扇敞开的门。爱德蒙走上石阶,只见门槛边卧着一条大灰狼。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他不停地自言自语,“那只不过是一只石狼而已。它不会伤害我的。”然后,他抬起一只脚就要跨过它。那只巨兽立刻站起来,背上的毛根根竖起,张开血盆大嘴,咆哮着说:“你是谁?你是谁?站着别动,陌生人,告诉我,你是谁!”

“劳驾您通报一声,先生,”爱德蒙吓得全身发抖,都快说不出话了,“我叫爱德蒙,我就是女王陛下前几天在森林里遇见的那个亚当的儿子,我是到这儿来报信的,我的兄弟姐妹现在都在纳尼亚——离这里很近,就在海狸夫妇的家里。她——她想见见他们。”

“我会禀报女王陛下的。”那条狼说,“在此之前,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站在门槛那儿别动。”说着,大灰狼就消失不见了。

爱德蒙站在那儿等着,他的手指冻得隐隐作痛,心怦怦直跳。不一会儿,那条大灰狼——毛格里姆,女巫的秘密警察队长就跳着回来了,他说:“进来吧!进来吧!幸运的女王宠儿——否则你就没那么幸运了。”

爱德蒙走了进去,小心翼翼地,生怕踩到狼爪上。

爱德蒙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有许多柱子的狭长而阴暗的大厅,这里和院子里一样,到处都是石像。离门最近的石像是一只小半羊人,他满面悲伤,爱德蒙不禁想,这是否就是露茜所说的那个朋友。大厅里只点了一盏灯,白女巫就坐在这盏灯旁边。

“我来了,女王陛下。”爱德蒙一边说,一边急匆匆地向前冲去。

“你竟敢一个人来?”女巫用可怕的声音说,“我不是告诉你,把其他人一起带来吗?”

“请别见怪,女王陛下,”爱德蒙说,“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我把他们带到了附近。他们就在河上堤坝顶上那座小房子里,跟海狸先生和海狸太太在一起。”

女巫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冷酷的微笑。

“这就是你全部的消息吗?”她问。

“不,女王陛下。”爱德蒙说,并开始把他离开海狸夫妇家以前听到的所有的事都告诉给了她。

“什么!阿斯兰!”女王叫道,“阿斯兰!这是真的吗?要是我发现你对我撒谎——”

“请别见怪,我只是在重复他们说过的话而已。”爱德蒙结结巴巴地说。

不过,女王已不再理他,而是拍了拍手。爱德蒙上次看到的那个跟着女王的小矮人马上又出现了。

“备好雪橇,”女巫命令道,“用没有铃铛的挽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