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行客斋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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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老僧人

临时安置的救援地里都是一脸惊魂未定狼狈的人,人人脸上都还残留着惊恐和茫然,一身的狼狈,就连他们这三个这么惹眼的组合,甚至是梅渊的一头白发,都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关注。

偌大的一个广场上,没有意思能让人振奋的气息,有的只是绝望的哭声,再来就是无边的沉默。

洛臣心接过医护人员过来检查他们有没有受伤时递过来的水,却并没有打开。当医护人员要检查她的腿的时候,她摇了摇头说:“不是这次伤的,我们三人都没事,你还是去看看其他人吧。”

那医护人员看他们也不像有事的样子,转身就急匆匆走了,去下一个帐篷里了。地震伤亡惨重,根本耽搁不起时间。大多数医护人员都跟着官兵抢救去了,留下的也就这么几个小护士,处理一些不致命的伤。

然而就算是这样,工作量也是十分的巨大。

梅渊和顾安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席地就坐下了,然而洛臣心还是眼尖的看见,两人根本就没有碰到地面,而是悬空的坐着,不由得摇了摇头。

洛臣心的任务就是防止妖灵作乱,是以三个人一直在安置地点的角落里,洛臣心的罗盘就放在腿上,倒是真的见到了几个在这天灾里死去却不愿意就此轮回的魂魄,而最惨烈的就是他们想要再与亲人拥抱一下,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每每看到这个情景,梅渊都会轻轻的叹息一声,不过顾安相对来说就冷血多了,只会很是一脸不情愿的按照洛臣心的吩咐,对着那些不愿离去的魂魄施一个魅术,让他们最后不管往哪里走,都会不由自主的走到洛臣心的面前来。

然而死者已矣,他们只是留恋亲人而已,没有太大的执念,所以在经过洛臣心或是梅渊的劝说之后,基本上都是自己投胎转世去了。

鬼魂留在人间始终是不好的,若是魂魄之力消散得太多,日后转世,就患有体弱之症,这样的体弱是温养几世,都很难温养回来的。魂魄之力消散干净了,就是魂飞魄散的时候了。

这边洛臣心劝说了几个魂魄轮回,那一头,石云已经从白瓷小瓶子里出来了,看着这些化为星星点点消散去的魂魄,倒是饶有兴致的看了很久。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梅渊道:“为什么他们都能这样自己去轮回了,我却不可以?”

梅渊看了他一眼,道:“一旦变成鬼魂,便自然而然知道要如何前往冥界轮回,你如果不会的话,要么是有人人为的将你留在人间,要么是你执念太重,不完成你自己心里的事,你是不想去轮回的。”

石云反而是摸了摸脑袋,笑得有些腼腆,道:“我就是想着能再见她一面,这也算是执念吗?”

顾安在一边道:“算,怎么不算?”他一脸的怨气,指着洛臣心道:“我现在的执念就是当初怎么没一个失手没救回她来,现在倒支使起我做事情来了。”

洛臣心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当做没听到,继续支使他对着出现的新的鬼魂施法。

顾安看起来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然而还是乖乖的一个一个点过去,让鬼魂们都走到这边来了。

所幸他们选的地方还挺隐蔽,梅渊还施了一个静音的术法,这种情况下虽然术法不能够完全静音,别人也不太会有心情管他们的。

度化魂灵这种事情,天下自然不是会只有洛家会做,过了一会,顾安突然就撂挑子不干了,道:“你看那边,佛家的人都来了,这不是他们的专长吗,留给他们去做好了,落得清闲。”

洛臣心看过去,的确是出现了好些穿着僧袍的人。本来这附近的山上,就有一座寺庙这些僧人就是在那寺庙里修行的。

看着这地震的情况,想来寺里的破坏也很大,但是佛门的修行者,就是有这样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观念,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将天下苍生放在最前面的。

那些年轻力壮的僧人们,都已经跟着那些官兵志愿救援去了,虽说不是专业抢险救灾的,但是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而洛臣心就看见了有一个胡子都白了的老僧,和他们一样,默默躲在了角落里。

洛臣心看过去的瞬间,就被对方察觉,然后她看见那老僧,对着她行了一个双手的合十礼。洛臣心自然是在轮椅上作了个揖,当做回礼。

双方心照不宣的回头,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倒是在老僧身边的一个中年僧人,暗自往洛臣心这边看了好几眼,当然不是看洛臣心,而是因为梅渊那一头白发。

洛臣心也无所谓有人抢着做这些事情,本来就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有人做了,她便安心偷懒便是。倒是梅渊对于那个一直盯着他的人的目光感觉有些不舒服,回头看了那僧人一眼,那目光犹如实质,将僧人吓了一大跳。

那老僧显然是注意到了梅渊的动作,转身对着梅渊又是一个合十礼,倒是弄的梅渊觉得自己小气了一些,转过头去不管他们了。

不断的有活人或者濒死的人被送到安置地点,也不断的有魂灵来这里寻找自己阳世的亲人,洛臣心转而注意是否有魇的出现,不过这并不是多年前那样不和平的战争年代,一死就是整个屠城屠村,这些人在阳世都还有亲人,一般来说是不会出现魇的。

但也不能保证是不是有其他的东西作怪。

时间很快就过去,眨眼间就已经入了夜,然而这里抢险的官兵和医护人员是不停息的,他们能坚持的还在坚持,不能坚持的,总有人顶替他们的位置,昼夜不息的轮转着,希望能够多抢救一条人命。

梅渊总是心软一些,在地上悄悄画了一个小小的聚灵阵,多一点灵气的聚集,伤者的自愈能力就多一分,然而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人类本身的体质限制了他们对于灵力的运用,所以,收效甚微。

入夜了以后的几人,都有些百无聊赖,度化魂魄的事情被佛家人抢了去,顾安没了事情做,反而开始四处转转了。

不一会他突然走了回来,抓住了洛臣心很是兴奋的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洛臣心一愣,顾安虽然是平常很是不羁的样子,实则是很在乎自己的形象的,这么失态的他,还真是很少见。

然而顾安下一句话,却连梅渊都有些呆住了。

“是烈阳草啊!烈阳草!”

这一下吓得,梅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所谓烈阳草,实则是人间的一个特异品种。虽则是草,但是其中蕴含的火灵之力,却是任何一种火属宝物都无法比拟的。

本来说起来火灵和木灵,虽然不是相生相克的关系,但这么强大的火灵之力,一向是会将寄居之处焚烧殆尽,所以一向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像烈焰草一样,保存这么多这么纯粹的火灵之力而消亡。

而这个烈阳草也是有灵性的东西,只要长上一百年左右的时间,就会化人而走,而百年一下的烈阳草,是没有这么纯粹的火灵之力的。而且这烈阳草移栽必死,是以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既然能让顾安这么失态,那肯定是有年份的烈阳草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还会留在这里。

梅渊道:“我们去看看吧。”

洛臣心也点点头,转头顾安就已经抢着推着她的轮椅跑了起来。洛臣心转身的时候,倒是看见另一边的角落里,那个年老的僧人,似乎是一直在盯着这边,不由得心中一跳。

顾安避开了那些官兵,不过现在倒不是有人注意他们的时候,很快三人就走出了这个临时的安置地点,顺着顾安刚才发现的地方去了。

现在的各个地方都是废墟,几人也不敢太过明显的使用法术,所以离得人群很近的这一段路走的很慢,不过等到确定人们都看不见他们的时候,顾安很是激动的直接抬起了洛臣心的轮椅,几个闪身就蹿出去很远。

梅渊很是无奈的笑笑,却是任由他走了,直到他们到了地方,才用着当时贴在顾安肩上的一片梅花花瓣,赶了过来。

顾安带着他们过来的地方,也是不远处的一个废墟,不过是在山上。的确越走,越能感受到火灵的气息,尤其是梅渊感受得越发明显,那火,向来是他们草木之灵最害怕的东西。

走了不远,顾安就停住了脚步,示意洛臣心看那左前方,只见几根高大的乔木因为地震而倒塌了下来,交叉压制之下,正是火灵最为浓郁的地方。

顾安推着洛臣心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却是听到一个很是稚嫩的声音,老气横秋的道:“来者何人?再近一步,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洛臣心一愣,这声音听起来奶声奶气的,恐怕是刚成型没多久的烈阳草,地震发生的时候一时间没能跑掉,才被压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