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行客斋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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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主仆情

留在房间里的木头美人,当然只是一个障眼法,不过苏玉郎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弄了一个服毒自杀的假象,看着屋子里那个木头美人七窍流血表情痛苦的样子,应该是能蒙混过去。

只要下了葬,变成什么样子又有谁在意呢?

苏玉郎出了寺庙,就直接拉住了韩三小姐的手,用起术法几个闪身,回到了自己的苏宅。而安伯还在他书房的门口等着他。

苏玉郎看了看韩三小姐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轻轻放开手,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安伯,你把西边房间收拾出一间来给她住下,若是需要一应东西,给她就是了,不必特意来报过我。”

安伯点头道:‘是,老奴已经安排好了,请小姐随老奴来就是。’

韩三小姐虽然是还有些被刚才不可思议的事情吓到,却还是乖顺地跟着安伯就走了,苏玉郎看她离去,自己也进了书房,转身就关了房门。

韩三小姐跟着安伯一路沿着一条走廊走,很快就到了西边的一个小院子。苏宅虽然不大,但是还是有那么几进几出的小院子,不想韩府那样讲自己家里弄得弯弯绕绕的,自然是多了不少地方。

然而等到韩三小姐真的到了小院子里的时候,一个更大的惊喜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

“小姐!”他们两人刚进院子,斜里就蹿出来一个人影,那声音是韩三小姐再熟悉不过的,碧珠的声音。

韩三小姐不由得露出惊喜的笑容,道:“碧珠?!真的是你?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安伯在旁边笑了笑,道:“这位碧珠姑娘,是少爷亲自吩咐我去买下来的。韩府当天将人都发卖到了城中一个牙婆那里,所以老奴就将碧珠姑娘带到了苏宅。”

说着他又低声道:“这中间倒是不少有人阻拦,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苏宅,二位姑娘便是安全了的,放心便是。”

韩三小姐连忙点点头,道:“多谢这位老伯!也请你替我谢过苏公子,若不是他今日相救,怕是韩姚真的要一死明志了。”

说着,她的声音又开始哽咽起来,安伯忙安慰道:“少爷心善,姑娘既然已经脱离了苦海,便不要再想过去的伤心事了,多多想想今后才是。”

安伯道:“眼下天色也不不早了,少爷吩咐老奴准备了酒菜,算是给你们主仆庆祝脱离了那火坑一样的地方。你们主仆见面也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老奴便不过多打扰,待会儿就会有人送酒菜上来,老奴先行告退。”

韩三小姐想着也的确是有很多话要和碧珠商量,便含着泪谢过了安伯,道:“老伯慢走,一切叨扰了。”

安伯连连说着不敢,便退出了小院子,将空间都留给了这一对主仆。

碧珠也是喜极而泣,一个劲的追问韩三小姐是怎么出了韩府到这苏宅上的,韩三小姐只得将事情细细的跟她说了。

包括自己如何被韩二小姐陷害,如何被送到家庙中,那家庙中又是何种样子,苏玉郎是如何将她救了下来都说的一清二楚。

碧珠听得也是心惊胆战,知道了韩家的家庙竟然是一个淫窝以后,当即泪珠子就掉了下来,道:“我说呢,怎么去了家庙的女子,都没有活过半年的!老爷也真是狠心,小姐你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儿呀!他竟然也舍得这样对你?!”

韩三小姐黯然道:“他何曾认过我是他的女儿?我娘本是画舫的歌女,还以为找到了好人家能够从良,谁知道竟也是一个负心薄幸郎,连自己都丢了性命。这世上,除了碧珠你,还有谁在意我的生死呢?”

碧珠忙去安慰她,哄了好几句,她才是不哭了。

碧珠又问起之前她所说的苏公子的事情,“小姐说苏公子有常人没有的能力,可是真的?”

韩三小姐点点头道:“我亲眼见着的,他将那木头凳子变作了我的模样,还做了一个我已经服毒自尽的假象,就连我自己都分辨不出来那竟然不是我呢!还有他带我出来的时候,说了别人看不见我,他们就当真视而不见。所以我想着,这苏公子定然不是常人……”

碧珠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说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小心一些,毕竟……”

韩三小姐却摇摇头,自嘲一般笑道:“碧珠你看看我,还能有什么别人能图的吗?我现在一无所有,就连论容色,都比不上苏公子自己。再说了,苏公子有如此异能,要什么东西没有,有怎么会用得着算计我们?”

碧珠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安心住下就是,小姐终于不用受二小姐的欺负了,我们应该高兴才是!”

韩三小姐也点点头,正这时,门外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韩小姐,小的们送饭来了。”

碧珠忙去打开门,却见三个丫头提着三个大大的食盒站在门外,鱼贯的走了进来,开始摆饭。

说是备了些酒菜,那自然是有酒有菜,做得还都十分精致的样子,总之看起来是比韩三小姐以前在韩府里只能看着厨房的脸色吃些残羹剩菜强了许多。

韩三小姐再三谢过之后,几个丫头才说着不敢,退下了。

主仆两个人倒是吃的很是欢畅,早在韩府的时候,韩三小姐就视碧珠为姐妹,为家人,同桌吃饭也不是第一次了。

而另一边,苏玉郎倒是很是忙碌的奋笔疾书些什么,顾安凑近看了,那是一封状子,状告韩家和方家草菅人命,逼良为娼的状子,罪状里面甚至还有韩家夫人发放利钱的事情。写得倒是十分的文采飞扬。

顾安看完之后却是皱眉问道:“韩家和方家能够将这个家庙开这么多年,当真没有什么人保护着?我看那个寺庙里的客人,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吧。”

洛臣心当然明白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官场上的路子,是开不了这么久的,这个苏玉郎是真的要从明面上下手吗?她倒是觉得,这个苏玉郎没有这么蠢,会想不到这些事情。

但是苏玉郎写完了一份状子之后,竟是将它放在了另外一边,又取了一张纸,依旧很认真的写着。但是这一次,写的却是很简单的将韩家方家的罪状列了一遍,并不像那张状子一样写得辞藻十分华丽,就是很简单的陈列了一份罪状而已。

不过有名有姓,时间准确,写得十分令人信服。

苏玉郎写完以后,吹干墨迹,瞬间,后面那一份罪状,就复制成了很多份,厚厚的一沓。这一瞬间,三人就明白了苏玉郎要干什么。

这个年代,的确是人言快过刀子的,尤其是无论官员还是韩家方家这些人,是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个年代,流言传播的速度太过慢了些,苏玉郎也只能用这种方法,制造舆论的压力。

苏玉郎唤了安伯进来,交代他要将这些东西,送到扬州城里年轻读书人聚集的地方,还有城中的说书先生,也要下价钱让他们改成话本流传。

这已经算是很好的办法了,尤其是茶楼酒馆的说书先生,现在的人们,大家都没有什么娱乐,日常也只能跑去听听书而已,听了自然是要回去传的。这一传十,十传百,就算是死人,也能说活了。

安伯进来拿了纸张出去,顺带告诉了苏玉郎说是,方泽之已经自己醒了酒,就匆匆走了。

苏玉郎表示不用管他,方泽之在苏宅喝了酒,醒后都是自便的。要是往常,他还会来找苏玉郎评说一番酒的味道什么的,但是今天苏玉郎对他用了魅术,现下怕是真的匆忙去找那个洛家小姐,要约个时间好生让苏玉郎看看。

苏玉郎想了想,明天之后,韩家和方家的事情,定然传得满城沸沸扬扬。方泽之要是听见了,定然会回家找自己的父母确定,依他的性子,肯定大吵一架之后,要来找他的。

苏玉郎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在那个时候将事情跟他说,如果真的要把他摘出来,总不能就这样打晕了藏起来,直到事情结束吧?毕竟这些罪状,算起来不株连九族,株连三族是很有可能的。

而方家和韩家,算是完了。

苏玉郎还在这边纠结,而那一头,安伯已经迅速的找到了城中好几个有名的说书先生,付了大价钱,将这些东西改成了话本,要他在晚上就将这个话本讲出来。

而城里几家书院的门口,都贴上了一张罪状,现下里书院没人,等到明日上学的时候,自然就会有一堆读书人,看到这张罪状。

而这一群读书人,正正就是现在说的愤青,正是有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正是因为他们身上没有官职,就更加有恃无恐,他们看来,为了这等正义的事情,抛头颅洒热血,是非常有幸的事情。

这种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气势,反而是这些爱惜羽毛的官员,最害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