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她与光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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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归国(2)

推到门后的樊歆在惊魂未定中抬起头,就见慕春寅的脸出现在眼帘。他关掉她的手机重重甩开,手机摔裂在地上,樊歆吓了一跳,想起方才被他当众羞辱的忿然,口气并不好,“你干嘛?”

她的视线随之投到他身上,忽然便愣住,近一年没见,他瘦了一圈,上衣里显而易见的空荡,窗外的风如鸽子般扑棱棱钻进,在他衬衫衣袖里鼓起一片。

那一瞬,方才的忿然忘了个干净,她脑中凌乱的只想着,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还没想出结果,慕春寅已逼上前来,高挑的个子挡住了光线,阴影将她尽数覆盖——两人这样对峙,他居高临下的将她睥睨,她的心再次不安,她低头声音放小了些,“慕总,你做什么?”

慕春寅紧绷的脸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他咀嚼着这个称呼,“慕总?”

樊歆摸不透他的心思,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她急着离开这,连墙角摔裂的手机也不顾,伸手就去拧门。

门吱呀打开,露出一点缝隙,外头光线投进来,映出一束窄窄的辉亮。门缝中出现周珅与赫祈的脸,那两人守在门口,似在听房里动静。接着所有的面孔与光线骤然消失——慕春寅的手猛地一伸,将门压了回去。他挡在她身前,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问:“回去做什么?”

樊歆不知如何回答,怕激起他的脾气,有些支吾,“我……”

慕春寅目光如针尖锐,似要将她内心所有洞穿通透,“回去给他包馄饨做汤圆?”他弯起唇角,像是自嘲,更像是深埋的痛楚泄出一丝半缕,他笑着:“呵,你曾给我一切,现在都给他了吗?”

樊歆不敢看他,将手搭上门把,试图找机会逃出他的桎梏。

她的无声反抗终于激怒了他,慕春寅猛地将她手腕拽住,拉到自己面前,她踉跄了一下,将桌上的物什撞到,零散的小东西滚落一地,乒乒乓乓发出一串声响,像两人此刻焦躁不安的心。外头偷听的两人察觉不对,对着门喊道:“春春,你好好说,别冲动!”赫祈担心慕春寅动粗,推门欲进,奈何门被反锁打不开。

屋里两人还在对峙,慕春寅抓着樊歆的胳膊,“还真是绝情啊,一年没见,一句话不说就走。”

他掐得她有些痛,樊歆受不住,抽着自己的手腕,“你放开,很痛。”

“痛?”慕春寅加大了劲,换来她的痛呼,他瞳里浮起报复的快意,“你也会痛?”

“你怎么会比我痛?”他凝视着她,眸里有汹涌的浪潮翻涌,声音却很低,像是梦呓,“痛到每晚闭眼,都希望自己不要再醒来。”

他双手箍住她的肩,瞳里的漆黑化作无尽的绝望撕裂开来,他将她往朝墙上一推,“你能体会这种绝望吗!每天每夜的等,等一个也许不会再回来的人!从前五年,今年又是一年!”

墙面坚硬冰冷,樊歆磕在墙上,可她忘了喊痛,只怔怔看着慕春寅,他在笑,眸里挣扎着绝望——二十余年相伴相陪,她看得懂他的悲伤,他最难过之时,往往都是笑着。

她说不出话来,她感觉自己的心跟着他的笑一抽抽的疼,可她不知如何安慰他,他要的她给不起。她只能低声颤抖着说:“阿寅,对不……”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他蓦地俯下脸,将那句未完的歉疚吞进了唇,他将她箍得紧紧的,像是无法发泄的愤怒,更像是卑微的乞求,“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要对不起!”

这句话落,唇齿间的挣扎愈发强烈,他不再是吻,近乎是啮咬般的宣泄。门外的人终于认识到事态不对,用力拍着门,“春春!春春!头条帝!”

还有一个熟悉的女声混在里面,不住喊道:“春寅!春寅!你在里面干嘛?”

樊歆的心一紧!苏越来了!

慌乱中她再顾不得那么多,胡乱张腿一踢,也不知具体踢到了他哪,他闷哼一声,吃痛放开了她。与此同时,房内光线陡然一亮——门被人用钥匙强行打开,半敞开的门外赫然站着目瞪口呆的苏越赫祈与周珅。

屋内一片狼藉,角落里的樊歆面色狼狈,她捂住嘴唇想要掩饰什么,却欲盖弥彰。而慕春寅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只伸出漂亮的指尖慢慢抹去自己唇边的液体。

屋外三人神色各异,苏越狐疑瞧着慕春寅,而赫祈周珅则焦急地看向樊歆。三秒钟后,樊歆抓起地上的手机,冲出房去。

樊歆回到了温氏旧宅,心头依旧狂跳不安。

手机被重启开机,温浅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他对樊歆之前的突然关机感到疑惑。

樊歆稳了稳心神,道:“手机刚才出了点问题,现在好了。”

温浅问:“刚才是去哪个朋友的派对?”

樊歆支吾着,不敢坦白说,“是过去的同学,你不认识……”

温浅沉默着,仿佛猜到了什么,但他没有问的直白,只说:“樊歆,你现在是不是感到害怕?”

樊歆没答话,略微急促的呼吸体现出她的不安。电话那端一阵长长缄默,末了温浅说:“好了,我知道了。”

电话结束,樊歆独自坐在房里发呆。虽然温浅的通话给了她稍许安慰,但她的内心仍然凌乱不安。

她原以为分离近一年的时间,多少能让彼此冷静一些。可到今天见面她才明白,她仍没法正常的面对慕春寅,看到他消瘦她会难过,看到他痛苦她会心疼,当他暴戾发作,她又觉得恐惧。

一阵门铃声清脆的响起,打断了她的出神,她起身开门,下一刻愣在那。

屋外天气阴沉,似又有大雪要落。阴暗的天色中,门外的那张脸庞清隽如玉。

“希年?”樊歆一惊,“你怎么回了!这么早,你下午不上班吗?”

温浅摸摸她的发,“因为挂念某个笨蛋。”

他声音平和,入耳如琴弦拨动般动听,旋即张开双臂搂住了她。她心下感激他的体贴,脸埋在他衣襟上,细腻的羊绒衣料上染着屋外的潮湿与花香,更多却是他清雅的气息,她嗅了嗅,道:“挂念我做什么?我不是好好呆在家吗?”

他下巴抵在她的发上,问:“告诉我,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中午没吃好吗?我再去给你弄点!”

见她不愿正面回答,他拉住她,低头细细端详她,下一刻视线便凝在了她嘴唇的小伤口上——更衣室内她剧烈挣扎,在跟慕春寅的纠缠中不小心磕破了皮。

樊歆捂住唇,面上透着惊慌,“这……没什么,今天派对上吃蛋糕不小心被叉子划破了皮……”

他一怔,眸里有激烈的浪潮般翻涌而过。须臾他缓和下来,将她重新搂在怀里,拍拍她的背脊安抚她的情绪,问:“今天是赫祈的生日吗?”

樊歆看着温浅,温浅乌黑的瞳仁平静如海,仿佛什么情绪也没有,又仿佛早已洞穿了一切。

樊歆啜喏着不知该如何回答,许是担心继续问下去让她难堪,温浅转了个话题,“好了,你去做饭吧,我想喝点汤。”

“嗯,好。”

入夜,樊歆十点就睡了。

房里只留了一盏微亮的壁灯,樊歆的睡颜沐在昏黄光线里,有种安详的恬静,温浅坐在床头凝视着她。许久他伸出手来,替她捋了捋额上微乱的刘海。他的指尖沿着刘海往下滑,来到她的薄唇,在那小小的伤口上,他的视线久久停顿。

半晌,他一声清幽的叹息,嗓音含着自责,“是我的疏忽。”

这句话落,他随即起身,高挑的身影出了房门,再出院门。车库里的保时捷被发动,穿越茫茫雪地,轰然离开。

凌晨一点,银光酒吧。

银光酒吧是Y市最顶级亦最热闹的酒吧,因为辣妹够多,不管是商贾名流还是黑帮混混,都爱去那消遣。

银光酒吧有个包厢叫极地包厢,是吧里最奢华的包厢,一贯只供顶级VIP享用,譬如盛唐总裁。

盛唐总裁自从封杀了小花旦樊歆后,似乎有些无所事事,没事就上酒吧找乐子,极光包厢快成了他的御用。因着慕总阔绰,但凡来必然是一掷千金,所以每逢他驾临,酒吧老板跟服务员便笑开了花,鞍前马后的跑腿服侍,只差跪在地上喊一声万岁爷。

今晚万岁爷又御驾至此,可反常的是,蓬荜生辉的老板笑不出来了。

因为包厢里还坐着一个人——荣光的少董。

年初盛唐慕总跟荣光少董为了小花旦大动干戈的事被传得满城风雨,有小道消息称两人曾为樊歆闹得不可开交,这一说不知真假,但可看出双方关系之剑拔弩张。如今这冤家碰了头,就怕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两个都是Y市举足轻重的人,届时不管哪个有闪失,银光酒吧就等着歇业吧。

老板战战兢兢,又不敢阻止,只能蹲在包厢门口,防着里面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