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歆捏拳不轻不重的锤了上去。慕春寅被她伺候的极舒服,眯眼躺了好一会,忽然说:“我们公开关系吧。”
樊歆捶背的手一顿,微蹙的眉头显出她对这个问题的纠结,须臾她往墙上时钟一指,将话题转了开来,“快到点了,咱得准备去放迎春炮!”说着往屋外走去。
慕春寅不满地嘀咕,“每次说这个话题就打岔……哼……”
而樊歆已经跑到了院子,“阿寅,你快点,12点要到了!放晚了就不够喜气了。”
她裹着厚厚的冬装,戴着帽子蹬着雪地靴,在深雪地里笨拙的往前跑,像一个憨厚的小熊,慕春寅噗嗤一笑,方才的不快忘到九霄云外,“笨蛋,你跑慢点,别摔了!”
他追了上去,扶住她的肩这才放心,两人一路走过庭院,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飞舞的雪花缭绕在两人之间,斜长的背影被庭院的灯光投在地面,她与他,肩挨肩,亲昵如一体。
热闹的喜庆声中,数公里之外的莫氏大院,有人站在天台,仰头看四周苍茫的雪景。有飘摇的雪花落到他肩头,他不管不顾。
他的手机还亮着,显出最近的一封短信内容:“谢谢。”发件人樊歆。
他看着手机,想起方才自己的举动,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两个小时前,他站在这片宽敞的天台,目视着夜空中飞腾的烟火,倏然便想起那一日。
那一晚盛唐广场的烟火远比此刻美的多,那美不胜收的桃瓣中,有一张容颜于广场正中如花绽放。
他记得那宣传片的第一个画面,她的面庞自泼墨的山水画卷里隐出,镜头以特写的形式缓缓回眸,那一瞬的光影似乎被定格其中,那满屏落英,不抵她垂眸一笑。
那一会他确然有微微的惊愕,不知是因为那张脸,还是因为那烟火意境太美,此后很多天,他的脑海无意识便会浮起那幕特写。那灼灼连绵的桃花坞,她柳眉清目,如樱红唇。
“叮咚”、“叮咚”的手机声响将他思绪拉回,他不看便知那是来自下属或合作伙伴的春节祝福——每年这个点都会这样。
他拿起手机,并不回,看一条便删一条。他是个不大重情的人,某些方面甚至略显寡情,他向来对这种节日祝福不屑一顾——都是些复制粘贴的机械操作,千篇一律的祝福语里有几个真心?
他嗤然,目光却在其中一条简讯的发件人上凝住——汪和真。
汪和真,樊歆的经纪人?看来挺懂得维护关系的,虽然没见过几次面,她却留心了,想来是为了樊歆日后的筹谋吧。作为经纪人,倒是尽心尽职。
他淡淡一笑,再次想起桃花坞里的那张面孔。
她的经纪人都殷勤的跟自己发了短信,她会不会也识时务的给自己发一条?哪怕也是这种毫无诚意的复制粘贴。
他忽然便好奇起来,指尖触到屏幕,顺着众多的短信一条条往下翻。
然而他失望了,无数条短信他翻到了底,没见有她的。
他没由来有些恼,虽然她的身份还没有查清,可好歹非亲非故的他也帮过她几次,她不感恩戴德就罢了,居然连些节假日场面上的应付也不给!
他越想越恼,翻出了她的号码,刚按下拨出键后,他立马又挂掉。
他这是要干嘛?难不成他打电话质问她:“你为什么不给我发祝福短信?”
他觉得可笑,但心里着实有些忿忿不平。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不公平”。
是了,不公平。这二十多年来,他将自己关在高高的金子塔顶端,才华卓绝的背后是自负与孤傲,他很少主动对人示好,更很少主动帮助提携她人。樊歆是这极少数中的其中一个。他以为他难得的付出总会有点什么回报,譬如,她愿意唱那首电影主题曲,或者愉快接受其它的合作。
但她完全没有,相反,她一副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的模样,飞奔都来不及。这让他无法想象——他又不是吃人的魔鬼!
他越发想不通,端着架子又不愿打电话,干脆发了条短信过去。他不知道发什么,最后发了一条最普通的“新年快乐。”——反正这句话怎么讲都无懈可击。
短信发出后,他想着,她应该也会礼尚往来的回一句什么祝福吧,哪怕复制粘贴也是句祝福是不是?
一分钟后手机叮咚一响,他点开短信,瞬间一怔。
屏幕上言简意赅两个字,通篇只有两个字:“谢谢。”
温浅彻底无语。他还以为她会回句祝福,就算不回,跟他一样打个新年快乐也成,结果她就丢了两字过来,连句简单的四字祝福都吝啬!
雪花还在飘摇,茫茫的夜空似有千万朵梨花簌簌飞舞,路面渐渐白了。他遥望着雪空与烟花的交织,胸臆间竟有些忿然,楼下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在院内炸响,“温浅,下来吃饺子!”
他还没来得及答应,另一个稳重沉厚的男人声音响起,“婉婉,别没大没小,喊小舅舅!”
“什么舅舅!”莫婉婉的嗓门在楼道里传来,“我连他姐的身份都不承认,还认他是舅?当年他姐硬要嫁进我们莫家,我可没同意!”
男人劝道:“你这孩子怎么讲话的!你虽然不喜欢你温姨,她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妈妈是不是?听爸爸的话,别这么对你温姨,爸爸我夹中间不好做人。”又道:“温浅虽然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也只大你一岁,但他毕竟是你温姨的亲弟弟,不叫舅舅叫什么?”
“我就不叫!”仿佛是跟父亲抬杠,莫婉婉仰头再次冲露台大喊:“温浅!温浅!快来吃饺子!”
温浅在十分钟后下了楼,他并不爱吃饺子,每年的这时候无非是顾及着姐姐的颜面来莫家吃一顿饭。相比起这种两家硬凑的除夕热闹,他更愿意呆在自己的办公室,对着黑白优雅的钢琴跟一杯加冰的水,弹上一整晚。
不习惯客厅里莫氏家族人来人往的热闹,他端着饺子,走到内厅。
巧得很,莫婉婉也在,他知道原因——她讨厌跟所谓的后妈坐一个桌。
见他来,莫婉婉挪挪屁股,让了一点位置,她虽然讨厌温雅,却是对事不对人的性子,除了一贯直呼温浅的名字外,她没做过敌视温浅的事,平日里相处也算和气。
两人安安静静吃着,莫婉婉边吃边玩手机,温浅无意扫到她的屏幕,瞥见她的微信对话框里,一来一去都是跟同一个人。
樊歆。
想起这一阵的事,温浅起了疑,问:“你跟樊歆很熟?”
莫婉婉立刻收了手机,“没有很熟,大家都在盛唐,普通同事而已。”
温浅眉一挑,“普通同事第一时间送祝福?”
“姐无聊行不行!”
温浅眸里波光如寒潭深水,犹然不动,“我很欣赏樊歆的才华,什么时候喊她吃个饭,交流下对小提琴的心得。”
“不用!”莫婉婉的反应格外大,“她不会来的。”
温浅神色淡然,“你跟她只是普通同事,凭什么断定她不会来?”
莫婉婉被噎住,而温浅干脆挑明了说:“她有意躲我是不是?”
莫婉婉不答话,微微躲闪的眸光印证了温浅的猜测。
他曾想着樊歆是不是欲擒故纵,但那天在MP的化妆室,他将她逼在角落,她长睫低垂,闪烁的眼里透着慌张。那一刻他判断出她是真的在躲他。如果她是个欲擒故纵的城府女人,她不会显出那样的忐忑。
她为什么要躲他?温浅越发起疑,话锋紧逼莫婉婉,“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躲另一个人,樊歆躲我,是为了什么?”
莫婉婉摊手,“我怎么知道?”
温浅移开话题,“空间里慕心的照片为什么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