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凉爽的风从窗外吹进来,白色纱帘一鼓一鼓,我坐在桌前喝牛奶,忽然觉得手臂上痒酥酥,原来,一只小甲虫不知什么时候“空降”到我的手臂上。
这是一只漂亮的瓢虫,圆溜溜的身子,有黄豆那么大;红艳艳的两枚翅膀上点缀着几粒黑星星,显得很俏皮。我猜不着它为什么孤身一虫,是旅游?探险?还是因为……失恋?原谅我一下子就想到这里,昨晚上看了一个爱情片子,害得我掉了不少眼泪。就是这个样子,我们已经在生活中找不到爱情了,只好在别人的爱情故事里掉自己的眼泪。
我记得上学时老师讲过瓢虫分益虫和害虫两种,可是怎么区分,我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真后悔念书那会儿上课不好好学习,影响到连这只小瓢虫是“良民”还是“刁民”也分辨不出来。可这并不要紧,我一向不以出身论英雄。反正它很可爱就行了,它的出现让我一下子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喜悦。
小瓢虫在我的手臂上费力地攀爬,我一贯自认十分光滑的两只“玉臂”在小瓢虫的参照下简直“杂草丛生”“枝柯纵横”,它简直是在“原始森林”里探险!活像当年哥伦布刚刚踏上美洲大陆。纤细的足“披荆斩棘”,踉踉跄跄地前进着,有时一脚踏空,整个身子都趔趄着几乎翻倒。我看它实在艰难,就把右手的大拇指放在它前面,果然它见了救星似的,轻快地爬上了这只“诺亚方舟”,手指毕竟光滑多了,小瓢虫前进的速度快了许多,像一辆漂亮的迷你小轿车从乡间小道驶上了高速公路。
我忽然想,来的都是客,既然上了门,我理应热情招待,略尽地主之谊。譬如,家里来了客人,我就要给客人沏茶倒水再削一只苹果什么的,可我却不知道小瓢虫的口味,应该拿什么去招待它呢?想一想就把牛奶滴一滴在手心,等它前来啜饮,没想到它高贵而矜持地从这滴“巨大”的牛奶旁走过,连眼皮儿也没抬一下。都怪我上学时没学好生物课,不知道这小瓢虫的口味。忽然想起我的同事用饼干屑喂孔雀鱼,几天工夫就长得肥头胖肚,跟腐败分子似的。我就放了一块饼干屑在它面前,哪知它吃了一惊,像半道上遇到强盗似的,吓得夺路而逃,一直逃到中指指肚上。想想也对,这一块饼干屑在小瓢虫的眼里简直是一只巨大而丑陋的怪物呢。
巴掌的面积毕竟太小,小瓢虫兜了几个圈子之后爬行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大概觉得没什么好玩的,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就开始向我的手臂爬去,我考虑那里“植被”太过稠密,不便于“旅行”,就把手掌靠在床帘上,它好像知道我的心思,很默契地径直爬上了布帘子。
这布帘子大约四平方米大小,上面开满了各式各样艳丽无比的花朵,小瓢虫必将在这片“广阔天地”里大有一番作为。它爬得很快,一会儿工夫就爬了好远,忽然,它停了下来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一定是方向问题。”我想。
看来“往哪里去?”“该怎么走?”不仅仅是人的苦恼。
待了一会儿它竖起两枚漂亮的甲壳想要飞走,犹豫了一下又收拢——它决定继续往上爬。
夹在布帘顶端的夹子穿在一根细铁丝上,这回小瓢虫可真的是遇到“虫生大事”,彷徨着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我仰着头看了半天,脖子有些发酸,刚低下头活动活动再仰头看时,它已不见了,我以为它爬到帘子的另一面去了,看看没有,哪去了呢?忽然,它出现在细铁丝上,在表演着高空走钢丝!原来我的小瓢虫还有这一手!
只有我一个人在底下笑着,为它拍手,它动作潇洒而娴熟,全然没有电视上杂技演员那份小心翼翼一脸紧张的样儿,并且速度很快。忽然它掉下来了!“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一惊,忙伸手接,不料它跟我开了个玩笑,它耍了个花样,从钢丝下面反着走,然后再爬上去再掉下来,如此三番五次。
就这样,我们两个——唯一的演员在做精彩的表演,唯一的观众在使劲拍手叫好。
桌上的闹钟提醒我快要上班了,我只好恋恋不舍地出门,小瓢虫知不知道有一双欣赏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