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首领似乎误会了周防的意思。
听完他那句不约不约之后，他微微楞了一下，然后笑道：“这个好说。”
一边说，他一边拍拍手。
几个高鼻深目的异族少女走过来，想要把镜子从白玲君手里拿走。
白玲君怎么肯放手，但身后的几个士兵根本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她不放手，他们就摘下弯刀，连刀带鞘敲下来，把她的右手给敲断了。
“还给我！”白玲君被他们踩在脚底下，一只断手耷拉在地上，另一只手拼命朝周防爬去，哭着喊，“把他还给我！”
周防眼皮子跳了一下，对异族首领说：“她是我的人。”
“当然当然，我知道。”异族首领继续误会了他的意思，“这两位是献给你的祭品，其他人怎么有资格动呢？来人，把她们两个带下去，等她们年满十六岁那天，再由我亲自献祭给邪神大人”
周防内心发出一声呐喊：你倒是听听人话啊！
也不知道异族首领是故意的，还是汉语考试没过关，导致双方出现交流障碍，总而言之无论周防说什么，到了他脑子里都会扭曲成另外一个意思……
周防决定直接用陈诉句，最短最简洁的那种：“我不是邪神。”
“真的？”异族首领楞了一下，提刀，“那她们没用了，先哔——再杀了吧。”
那个啥是什么！别以为你消了音我就听不懂！
“……开个玩笑而已。”周防面不改色的扯谎，“她们是我的祭品，你不要乱动。”
“太好了，我也是开个玩笑而已。”异族首领笑道，“那么就这么说定了，三千人外加这对姐妹，您换个交易对象，不要再理会那头肥猪，转而扶我为王吧。”
说句实话，比智商比狡诈比脸皮厚比武力值，异族首领比青州城主强多了。
如果周防来这个世界的任务，是扶持某个人争霸天下，或许他会选择异族首领，而不是烂泥巴扶不上墙的青州城主。
然而……他来这个世界……是为了……拯救美少女的啊！
“好吧。”为了守护美少女，周防决定暂时跟对方虚以为蛇，于是应承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异族首领大喜过望，他向周防抚了抚胸，笑着说：“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话音未落，一直在阴暗角落里一动不动，闭目养神的白玉君豁然睁开双眼，朝周防冲了过来。
她的双手被反捆，但看那凶猛的架势，就像是要一口咬住镜子，然后跟他一起投入燃烧的火堆似的。
异族首领急忙拦在她身前，一拳打在她肚子上，等人弯下腰，又一肘子打在她背上。
“连个女人都看不住，你们还有什么用？”他骂了一声。
异族士兵急忙走过来，把白玉君捆好拖走。
人在雪地上拖行，她睁开眼睛，看向周防，清冷的声音问他：“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周防远远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目光落到另外几个青州城大兵身上，他们也都看着他，憎恨，愤怒，冷漠，其中一个忽然朝他吐了一口口水，只因隔得太远，所以没有吐到。
但是这个举动给他惹来了杀身之祸，异族首领一挥手，一个士兵就走到他身后，举起了手里的刀子。
“等等！”周防喊道。
一刀斩下，头颅滚落。
死不瞑目的大兵瞪着周防的方向。
“这是第一个。”异族首领站在旁边，对周防笑道，“还剩两千九百九十九个。”
这一天，战火重燃。
大量异族战士在首领的召唤之下，再次集结在一起，对青州城发起了猛攻。
每一天都有大批人战死，死者的头颅被割下来，送到异族首领面前，由他亲自用刀在额头上刻下记号，从一开始的一，到现在的一百。
十几天过去，青州城弹尽粮绝，有一些老弱妇孺偷偷出城，到外面的雪地里挖能吃的东西，守城的人没有阻止，因为留在城里也是饿死的命，出去的话……兴许死前还能挖到一口吃的东西。
但能找到吃的东西的人不多，能活着回去青州城的人更不多，大多数人被异族战士发现了，两条腿也跑不过四条腿的，很快就被他们猎杀了，然后头颅带回去，放在黄金帐前。
风雪吹开帐子，周防透过掀开的帐子，看着外面堆砌成山的头颅。
虽然隔着镜子，隔着一个世界，但是他的脸色是惨白的。
一股罪恶感涌上心头。
“我做错了吗？”他喃喃道，“就因为我一句话……这么多活生生的人死了。”
猫伯爵压根就没有安慰他的意思，但也没有幸灾乐祸，它安静的蹲在一旁，看着头颅山的目光十分冷淡，就像是见多了这样的画面，以至于眼睛渐渐的麻木了，心也渐渐的麻木了。
“不是你的错。”它淡淡道，“就算没有你，异族跟青州城也迟早有这么一战的。”
周防的心里刚刚好受一些，就听见它嘲笑道：“你以为我会这么对你说？”
周防愣了愣，抬头看向它。
猫伯爵所在的屏幕已经飘到很近的位置，面对面，眼对眼，彼此都能透过对方的眼睛，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就是你的错。”猫伯爵严肃的说，“也许异族跟青州城迟早会有一战，但是有你在，完全可以把这场战争无限制的拖延下去，甚至主导一场战争的胜利，但你做了什么？”
周防张了张嘴，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一句话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对你而言，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玩坏一个还能换一个的玩具吗？”猫伯爵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现在的做法无可厚非，你想玩就玩吧，想丢就丢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用背负任何责任……这个世界是这样，这个世界的少女也是这样。”
周防沉默良久，垂下头，握紧手。
“邪神大人！”帐子忽然被人掀开，几天不见的异族首领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大盘子，盘子里放了很多金银首饰，身后还跟着几个侍从，手里提着几个大箱子，“托您的福，我们已经把青州城给攻下来了，这是从城里搜刮出来的东西，看起来挺稀罕的，您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没有？”
箱子打开，周防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之后，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被他带回来的，都是青州城人压箱底的传家宝，但那都是什么啊……
吃完的沙琪玛袋子，花花绿绿的糖纸，还有呜哈哈牛奶的罐子……
他叫人拿了一张糖纸过来，发现上面还用笔写了字，歪歪扭扭的，又细又小，仔细辨认过后，才发现是一行祝福语，写的是：“周仙人保佑，让我儿平安长大。”
那个小孩平安长大了吗？
周防根本不敢问。
因为这箱子里的大多数东西，都是染了血的。
“三千祭品已经在外面了。”异族首领殷切的问，“那两个小姑娘也已经快要满十六了，邪神大人，先杀哪个？您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