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山之人自有爱山之心,爱山之心自有爱山之情。《文心雕龙》里说:“情以物迁,辞以情发。”近期以来的每个周末与假日,只要有空闲的时间,我就跟随网络社区的网友爬山队,穿上登山鞋,背上双肩背包,走进崂山的深处与高处。时常我看崂山,一山中似有万千的峰峦,一峰一峦中似有百般的回转。
五一劳动节这天,我参加竹竿帮爬山队,从寨上经崂顶、天茶顶、天泉到八水河,穿越崂山两大高峰,行程大约40千米。爬山开始,我们穿过狭长闷热的长涧大河谷,有些队员就是在这段路上掉队的。有山友笑称竹竿帮的队伍为飞虎队,因为他们开始阶段的行军速度非常快。记得我刚在一棵野梨花树下拍了两张照片,一抬眼,大队人马已不见踪影。
到达黑风口前站时,已有近20人掉队,在那里休息片刻,招呼能赶上来的后续队员。不久我们来到盘山公路,在通往北九水的岔路口第一次分流,分流地点都是事先说好的。沿途之上,崂山落叶松特有的新绿,与迟开的杜鹃花交相辉映,那些新颜之绿,那些迟暮之红,就这样错落于山道两旁,它们在说些什么,我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也只是我的自在了。
大家在盘山道旁散坐小憩时,有人问友人,那件登山用具是在哪里买的?友人说,这是去年在家乐福买的。大家听后一阵哄笑,友人脸一红笑说,以后不会去那里买什么了。大家又是一阵嬉笑。我不知道在这些笑声闲语中,是否也有蓝天白云的落影。
沿盘山公路到达巨峰风景区时,队伍第二次分流,这是最后一次分流,之后便有收尾队员了。收尾队员名叫菩提,每走一段看到队伍拉开一定距离,领队就停下来大喊菩提的名字,菩提听到了就回答一声,领队接着快步前行,我感到这呼应和春光山色是同在的。
今年3月8日那天,我第一次随竹竿帮的队伍爬山,第一次登上天茶顶。今年五一节,我又随竹竿帮的队伍,从相反方向,再次登临天茶顶。巧合的是,这两次在最后分流后,队伍都有37人。记得前一次我在心中暗说,我在山野中遇到的那根竹竿,算是第三十八位队员。后来我对第一次爬野山的红同学说,她手中的那根红色登山杖,算是我们这支队伍里的第三十八位队员了。
因为红同学和榕同学是在我的劝说下,才跟到最后的。开始她俩想第一次分流去北九水。我说今天是劳动节,穿越一次崂顶也许更有意义,再说往北九水分流的人很少,还是跟着大家好。她俩同意了。第二次分流处在巨峰风景区,她俩有些犹豫。我说天茶顶已经不远了,这次机会难得,如果体能跟得上的话还是坚持吧。她俩笑了笑,又同意了。
前一天我因公务出差外地,回家时已到晚上9点,几乎没多少准备,矿泉水只带了一瓶,前段路程上没舍得喝,第二次分流不久,遇到一无名山泉,我喝下整瓶矿泉水,补满无名泉水,接着登上一大段石阶,在坎门处小憩。
当我从坎门第一次眺望远处的天茶顶时,我在心中暗自叫苦,中间还有一座高山、两道深谷。这时已到中午,按计划要在天茶顶午餐。我悄悄问领队,得知从此处到天茶顶还要一个半小时,我不担心自己,而是担心红同学和榕同学。当时问红同学有何感想,她说她最感谢的,就是来前别人借给她的这根红色登山杖了。
去天茶顶要穿过一大片茂密的灌木草地,传说那里是崂山著名的蛇窝,我特意戴上线织手套,警惕地握紧手中的竹竿。穿过蛇窝地界,还要穿过一道狭窄的石缝,开路队员在石缝的出口处绑上拉带,将后面队员一个个拉上出口。这时我想到在长涧河谷里的一次对话。一位山友说,爬山中最重要的是调整呼吸。另一位山友说,爬山中最重要的是团结。
在这崂山之巅,我想到爱山之人的爱山之情,我也想到自己,这样的穿越,似乎不仅是为了挑战,更多是为一种难以言表的感情,通俗说来,就是所谓的情种了。
情种一词,最早出现在清初洪昇先生的作品中,他在代表剧作《长生殿》里写过,“神仙本是多情种。”后来的《石头记》,也叫《红楼梦》,据土默热先生考证,也是洪昇先生原创。在那本神奇的实验小说中,也有两次写过,“开辟鸿蒙,谁为情种。”我想这是一种特别的暗示。两年前我写过一首朦胧诗《红楼梦之叹》,一位朋友看懂了,她说她是有些伤感的。说不清为谁伤感,说不清从前也说不清以后。
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很小心说这情种两字,可是在这次穿越崂山的途中,面对崂山的奇美仙秀,在我的心底,又自然闪现出这情种两字。野山野水,野峰野谷,野云野雾,野的新绿,野的迟红,野的花香,野的落影,野的天地淳和,野的痴迷石缝,野的万物造化。这一天竟如此漫长,这一天也如此快乐。峰回路转,千姿百态,我不由欣然探问,崂山之巅,谁为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