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大流顶的前一天下午,我和觉民山友在大河东车站乘上304路公交车。我在车上遇到妖姐山友,她问我明天去哪里爬山。我说跟随竹竿帮,从流清河去大流顶。妖姐笑着说,这一年来她已去过十几次大流顶了。妖姐身材高大,面色质朴,我看她身着军用的迷彩短衫,轻说淡语的,仿佛那大流顶只是她家门前的一个小山包。我对她说,大流顶我还没去过,听说竹竿帮今年常去的。妖姐笑而不言。我问妖姐,去大流顶的路有几条。妖姐说,去大流顶的路有很多条,像她这从不记路的人,也不会在那里迷路。
那天我登上了大流顶。大流顶的主峰之上,有一堆巨石簇拥在山顶。最高处一块巨石,大约有一座小楼大小,最高巨石的上面,有一个上小下大圆柱状的水泥墩子,大约有1米高,墩子上面刻着“军委测绘局/一九五三年”等字样,那是大流顶的人文标志。
水泥墩子下的巨石上,有一处1米多长天然的花生壳状的水池,我看那水池时,池中还有小半深的雨水,半清不清,半浊不浊,仔细一看,池水中漂浮着两只清浊水色的小青蛙。那两只小青蛙不为众人所动,它们伸展四肢,安静地漂浮在池水中。小青蛙是从哪里来的,小青蛙身在绝高清浊处,小青蛙的内心,是否也有另外的飞想呢?
下得巨石山顶,过大流顶的北向山坡,有很多野生的崂山百合。已开的花瓣是橙红色的,花瓣中的色晕是朱红色的。已开的花儿是少数,更多的花苞还在翠绿中等候。坡路陡峭,竹竿领队提醒大家说,万不得已要摔倒,也要往左边摔。下到一极险石坡处,他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拉带,让一些山友借着拉带下山。
在极险石坡上面和下面的巨石上,我看到几处天然的不同形状的水池,水池里各有一两只安身处命的小青蛙。我对身旁的山友笑说,也许这是山神养在此处的青蛙宠物呢。也许是山神,也许是通灵的山鸟、山蛇什么的,反正我想,野生的宠物也是宠物了。
笑说到这里,我是暗自吃惊的。如果那小青蛙是一方灵神的宠物,我们这些衣食无忧的芸芸众生,又该是哪方灵神的宠物呢?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大流顶之巅,这些片段的遐想,也随那风物流转去了。
中午在化化浪子处野餐。化化浪子有两水交流,一水石坡流绿,一水乱石穿溪。一大段连壁的石崖上,有四个古秀端庄的刻字:“化化浪子”。我想,这是一处颇有意味的刻石,想来是和《黄帝内经》中那“生生化化,名物咸章”有关,《易传》的《彖》中曾言,“天地相遇,名物咸章也。”想来,《黄帝内经》中那载言,是晚出于《易传》,更晚出于《易经》。再想来,《黄帝内经》中的有关载言,与《道德经》中的大多载言,所出时间大约也无差多少了。
其实所谓早早晚晚,与那天地之初相比,已经是浑然难分,其实所谓左左右右,与那阴阳之始相比,已经是亲密无间了。有人问,何谓化?有人说,从无到有,从有到无,无无有有,皆为化也。
那天的午餐,我们7人在一巨石上围坐。印象较深的有,冷风切开一个大西瓜,旁边饭圈的欧地密让我给她和西瓜照相,燕子吃了两纸杯面条,小吴吃了两个鸡翅,舜心带来烤鸡却一口未吃,还有一位山友准备了咖啡和绿茶。其乐融融,山水意会。
那天有两处物象,化化浪子刻字在前在后,大流顶刻字在后在前,内心知会无前无后,此情此感前后相融。从此处到彼处,难分前后,从此心到彼心,焕然共生;那天,我第一次来大流顶,那天,我第一次来化化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