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放飞心灵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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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采撷鲜嫩的生活花朵

去过内蒙古草原的人,大概总不会忘记那藏匿在绿草间的花朵,朴实中含着清新,娇柔中透着庄重,微风轻轻地吹来时,散发着阵阵浓郁的芳香。姑娘们常常掐下一朵插在发间,抒发她们美好的生活情致;小伙们常常集成一束插在马鞍上,表达他们热爱家乡的情怀,就连被岁月刀斧雕刻得满脸皱褶的老人,有时也要俯身掐下一朵放在鼻间闻闻。草原的花朵太醉人了,醉得让人合不拢嘴。

我说的上边那些情景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想说明:热爱美好的事物,追求高尚的生活,这是人与生俱来的本性。除非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要客观条件允许,谁都不会轻易地放弃权利。但是,在生活花圃里摇曳的鲜嫩花朵,我敢说,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采撷得到的,它永远属于那些赤诚地热爱生活的人。

我有过一段特殊的经历。40多年前,我和我一样的一批年轻人,由于在一次政治运动里说了实话,被无情地从北京发配到北大荒,从事笨重的长时间的劳动,干一天活儿下来又饿又累,有时连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可是,就是在这样艰难的境遇,我们中有的人依然强打精神,顺手采下一束路边的野花,小心翼翼地带回到驻地来,然后找个空瓶、放上清水供养。你可以说他非常喜欢花儿,你也可以说他太天真浪漫。但是说到归齐也是最本质的,我认为还是他太热爱生活了,以至于即使在逆境之中,都愿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

其实,生活本来就不可能一帆风顺,没有任何磨难和波澜的生活,那只是善良人的希冀和美好向往。我非常尊敬的诗人艾青先生健在时,几乎每年都要赠送我一幅字条,内容大都包含着艾老的人生感悟。在他赠送我的字幅中,我最为喜欢的一幅,就是这句话:“时光顺流而下,生活逆水行舟。”有好长时间我一直挂在房间,闲时静坐一旁边观赏边揣摸含义,这句看似浅显直白的话,却道出了这位饱经沧桑老人,对于人生对于生活的隽智总结。在我有机会出版第一本书时,还郑重地把它印在扉页上,目的就是想让更多人得到启迪。许多认识艾青的人都说他乐观、豁达、宽厚,在生活里总是充满幽默和情趣,我想这正是因为艾青对于生活的热爱。

前不久,我出版了一本新书《春天的雨秋天晴》,讲述我前半生的艰难经历,提笔之前回忆那往昔的生活,忽然想起一位去世多年的友人,他临终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活着该多好啊”,而且说这话时两眼含着泪光。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一生一点儿也不平顺,出生不久父亲就病逝,跟着年轻的寡母做家佣,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母亲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把他养大,国家又供养他读完大学,他正想全力回报祖国和母亲时,先是政治上的灾难,后来是疾病,夺走了他宝贵的年轻生命。可是他并不痛骂有过的苦难,而是仍然深深地眷恋着生活。可见生活是多么富有魅力。

“活着多么好啊”只是一句极普通的话。

跟家人漫步走在公园时,跟朋友畅饮在餐桌时,独自欣赏《维也纳森林》时,观赏九寨沟美丽风光时……即景生情,我们都有可能意识到这点,都有可能情不自禁地说出这句话。然而,从即将告别人世的人嘴中说出来,这句话的意义和分量,我想就不再那么随意了,只有真正热爱生活的人,只有懂得人生可贵的人,只有经历过苦难的人,他才会发出如此的感叹。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不久前看到一篇报道,有相当数量的年轻人,只是因为一点儿不如意,就非常轻率地结束了生命。当时我就认真地想了想,他们的生活再艰难、再不顺心,相信绝不会像前辈人那样,受到那么多不公平和磨难,那么,是什么让他们对生活失去信心了呢?我想,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把生活看得过于理想化了,有的把生活当做油画欣赏,有的把生活当做沙发仰坐,有的把生活当做美食享受,唯独没有想到生活还有另一面,这就是随时可能出现的艰辛。由于没有应付困难的思想准备,一旦不顺心的事情不期而至,就觉得天塌地陷不得了啦,在绝望中走向不归路。

我们生活着就应该真正地懂得,生活花圃里永远有鲜花盛开,对你对我对任何人都在微笑。然而,只有那些热爱生活的人,他才会采撷得到鲜嫩的花朵。你想让自己的生活像花朵一样美好吗?那好,像草原的姑娘小伙一样,热爱生养自己的土地,用这土地上鲜嫩的花朵,装扮自己平常而迷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