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日食那天,全世界有3亿多人共飨日全食奇观,有更多人目睹日偏食天象。那天是7月22日星期三,阴历六月初一,大暑前一天,晴有薄云。上午9点十几分,几位山友与我联系,提醒我看日全食。我的办公桌旁是一个大玻璃窗,天色略有变化时,几位同事就跑到门外观看。开始我隔着茶色玻璃看日食,过于刺目。我撤去茶色玻璃,眯着双眼看了看,感觉更加刺目。后来我隔着一块涂洒上黑色墨水的玻璃看日食,染墨玻璃是邻室一位女子制作的。隔着染墨玻璃看日食,太阳的颜色是嫩红色的。
日全食那天下班后,我先到川月户外店买几个气罐,然后去台东赴一个酒约。款斟慢饮间,我想到几句有关日全食的诗句,找到纸笔记下几句,酒兴已经了然而退。随后不久,我乘出租车赶回家中,连夜写就《六月朔日,日全食的上下五百年》。爬山有爬山的余韵,茶酒有茶酒的余韵,诗文也有诗文的余韵,余韵未了,流连忘返。
日全食后第三天,大暑后第二天,7月25日星期六,崂山阴有小雨。这天早晨,我与40余位山友,经寨上、军用公路、黑风口、蝴蝶泉到北九水,在蝴蝶泉河谷午餐。上午10点15分左右,天空飘起小雨,我们正在军用公路上行走途中。上午10点半,我随后队到达黑风口,雨点略为密集了些,大约半小时后,我到达蝴蝶泉河谷午餐地,雨势渐小,似乎停了,但是我能感到微风刮落的一些树雨。
大部分队员在蝴蝶泉河谷几处水潭旁午餐,少数队员赶到北九水午餐。我随后队赶到那里时,另一个饭圈的两位山友,正在水潭中捞小鱼。刚下过雨,潭水暴涨,能见度不深,没见多少小鱼。他们见我们赶到,捞了几捞,赶忙收起巴掌大小的手网。
从寨上沿军用公路到黑风口,我看到路旁有很多杏黄色的百合花。有人说那是黄花菜,有人说那是忘忧草,我第一次闻闻那杏黄色的花瓣,确有一些百合花的淡香。在一丛茂盛的杏黄色百合花花枝中,我看到两只黑色大蚂蚁,各有10多毫米长短,忙忙碌碌在花枝间攀爬不停,也不知在忙碌些什么。
在午餐时,我放酒杯的石头上,爬过来一个大蜗牛,不知是那蜗牛迷路到了我们桌旁,还是我们迷路到了它的领地。我拿出来一个水煮的海虾,放到大蜗牛的面前,大蜗牛好奇地围着那海虾转了一圈,靠近那海虾表示出一些友好,然后不慌不忙,转身爬进一个石缝,在我的面前隐去了。
后来被大蜗牛靠近过的小海虾,也不知怎么样了。也许那蜗牛是特意来过这里,同那只小海虾说一些隐秘的话语,为那只小海虾超度亡灵了。小海虾是野生的还是放养的,我不知道,如同那些曾经相遇的观客与观物,是野生还是放养的呢。我们在观看此物时,别物是否在观看我们。想来想去,似乎从来没有过一样。
旁边饭圈的队友,送来半饭盒海鲜青菜混合汤,里面有几条火柴秆长短的小野鱼,据说是仙胎鱼。仙胎鱼是崂山珍品,以前遇到两次,很多仙胎鱼成群结队,在我跟前的潭水中漫游,我从未有过要品尝什么的念头。这次无意中的品尝,若真是仙胎鱼,我该默念两声罪过了。那小鱼没有通常的鱼腥味,好像也没别的味道,入口用舌头吮舔几下,连鱼刺鱼骨都化尽了,似乎从来没有过一样。
从来没有过的样子,是什么样子,从来没有过的神情,是什么神情,从来没有过的余韵,是什么余韵呢?《庄子》里有些文字,写到鹏鸟鲲鱼,写到蝴蝶蝼蚁,写到相狗相马,写到木鸡呆人的,写到的比我此时想到的要多很多,有些微笑是甜蜜混浊的。
这天下午下山后,我们十几位山友,在东晖国际大酒店会合,参加那里的休闲啤酒节。听说是当天下午4点多一厂出品的桶装散啤,兔兔山友代表酒店,特意请我们前往品尝。从来没有过的新鲜,是啤酒而不是行走。也许野爬归来,感觉这新鲜散啤也有了野性,鲜爽不商量,醉人不商量,爱你不商量。先喝跑几位,再喝睡几位,两大桶共80斤啤酒,努力喝了一大桶多一些,剩余的大半桶新鲜散啤,可惜,我们不得不放弃了。
从追看日全食,到一首诗歌的余韵,从野山野水,到新鲜散啤突发的野性。百合花、金针菜、忘忧草,是一种物象的不同称谓。忙碌蚂蚁,似迷蜗牛,木鸡呆人,笨驴傻鱼,有万千称谓中的不同体会。日全食有突然的野性吗,还是日全食有突然的非野性,或是日全食从来没有过野性与非野性。日全食后第一次的野爬,无端畅想,无端会意,万千物象,万千相遇,云来雨去的崂山野爬,怎么个鸿蒙相看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