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城里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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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永远的影子

车速太快了。但就在那个影子从窗外闪过的一霎,你突然想:是不是她?极有可能!你真后悔,没看真切。你只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想把那张小巧的嘴巴看个真切……但就在那一霎,你只觉眼前一黑,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奇怪,你怎么突然像片羽毛似的飘了起来……就在那一瞬间,你突然一阵惊喜:啊!是她,她的眼睛,特别是她那玉雕一般可爱的鼻子依旧是那样迷人那样美丽……

我们以前在哪儿见过。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你这么说。她认真地想了想随即咯咯地笑起来:在哪儿?你虽一时说不出来但却总觉得她的笑容十分熟悉,你便说:那就在梦里,不,也许是前世也说不清。你说着笑了起来……

后来你们的见面就多了起来,当然是从公事过渡过来的。不觉间,你们就无话不谈了。也真奇怪,一到她面前,你怎么就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往外蹦呢?就仿佛你们已经认识多年了。其实,你们只不过才认识仨月。她偶尔也向你说起她的生活。她一开口,你的心头却总有羽毛纷落的感觉……于是鬼使神差的,你不知怎么就对她敞开了心扉——有些个话,有些个苦水,如果没有这么一个场合,你也许一辈子也没机会说出来……奇怪的是,你却说得那么自然,像个孩童,不知害羞,而且总是忘记了结束——你的话怎么多得就像说不完了呢?她总微微地笑着认真听着,不知何时,你的心在她善解人意的微笑里便脱去了一切伪装和约束……到最后,总是你,一望天边,对着西斜的月亮惊叹一声说:啊,这么晚了!她总淡淡一笑说:没事儿……

在此之前你真是个傻瓜:原来世界这般美好,你竟一无所知!不错,你已鬓染秋霜有了老婆孩子,同时也有了一笔小小的存款一个小小的职务和一个稳定的生活,但正是你那点小小的地位把你欺骗了,原来你不光会板着脸用作报告的口气和人说话,原来你的心并没有变成一截再不会发芽的树根……真没想到,和她在一起,你竟变得如此不可思议了!你们买糖葫芦吃,也去地摊吃砂锅。旋转木马是没坐过,但摩天轮呢,你们不止一次玩过。你说:咱们去郊外水库划船吧。那似乎正是她的想法……于是你们把对方都泼成了落汤鸡。过去,一看见卿卿我我的少男少女你总是皱眉头,但现在,你却经常能从他们的笑容里体味到一丝丝甜蜜的感觉……后来,你们就常去咖啡店了。面对面坐着,听着缠绵的音乐,陶醉在彼此的低语和凝望里……你突然哭了!原来是回旋在大厅里的《神话》的旋律把你震撼了!在此之前,你认真地听完过一首情歌吗?似乎没有。

你的确有点忘记自己的年龄了。她虽然比你小了不少,但一到她面前,你却常有点小弟弟的感觉,所以你把你多年来的委屈和苦闷都向她说了。她多会安慰你,有时是一个微笑,有时是特意为你买的一小盒糖果……而自从认识了她,你才知道什么叫做完美。多少次,你像个顽皮的孩子,忍不住想抱抱她亲亲她或拉拉她的手,每当这时,她总像个大姐姐似的说:哎,这样可不好。只这一句话,便说得你害羞地埋下眼缩手笑了……

但她越是拒绝,你却越觉得她可爱——你喜欢她的难道不正是她那迷人的聪慧、矜持的纯洁吗……

也许你走得有点太远做得有点太过分了——但天地良心,你却一点儿也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出格——直到老婆把那一沓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你和她牵着手在湖边奔跑的照片粗暴地摔在茶几上,你才惊呆了!

内战不可避免地爆发了,而且相当激烈。老婆甚至想把战火一直烧到那个骚货和你单位去。形势对你相当不利:处理不当,你将身败名裂,别说前途了,名誉和财产哪一样你也保不住!半生心血,就这样化为乌有?

表面上你是让步了,不再和她来往了。实际上,你没有一天不想她。你知道旧情复燃那是迟早的事,你只没想到那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再次重逢,你们似乎才感到了彼此的重要。哪天不见,总像缺点啥。她对你的笑,更像是桃花的开放,令人陶醉。也是一不留意,但那次你绝不是有意的触碰,她却就势滚到了你的怀里……

第二天,电话来了。你知道,是她的。接还是不接,你十分犹豫。因为你已看清:那是一个幽不见底的深渊,一朝失足,你将粉身碎骨……电话仍响着,你的心一时疼得就像在油锅里煎……

有几次,你轻伏在电话旁哭了……但你却经常到你们玩过的地方去。你也一个人坐过摩天轮……但不管在哪儿,她微笑着投入你怀抱的影子却总在眼前挥之不去……

一下手术台,你就被人送入冰柜了……当然不会有人知道,有个美丽的影子,也同时在你的躯体和灵魂里牢牢地定格固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