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被诅咒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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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流浪者

老刘是个悲剧人物,老刘又是个喜剧人物。

老刘年轻的时候是村里的壮劳力,很能干,承包了好多地。他家里有挂马车,老刘驾轻就熟是个好车把式。于是这两年粮食总是没少打,腰里也有了钱,娶了村里最贤惠的媳妇。

老刘盼望生个儿子,老人则急于抱上孙子,老刘这老大应带个好头。

孩子生了,老刘不高兴了。说老婆不中用,生了个女娃——只好接着生,接着生!

计划生育的不干了,说男女就一个,男女都一样,不能再要了,否则是要罚款的!

老刘闷闷地抽着大卷烟,绷着脸说就生,这没有后怎么行?罚款也要生个儿子!

老刘就是老刘,谁做工作也不行,结果不出两年第二个女孩儿又呱呱坠地。

老刘好一阵痛苦,乖乖地交了罚款。

可儿子还没有,等于白挨罚了不是?老刘又偷偷摸摸让老婆怀上了,趁计划生育的一不留神又生了第三个女孩儿。

这下可惹恼了村干部,抓了老刘这个典型,又是罚款又是通报。老刘也直骂娘,都怨老婆不争气,这家里罚穷了不要紧,要这么多丫头片子有什么用?三个不顶一个!

许多人都瞒怨老刘,说这下可好,快倾家荡产了不是——该死心了,好好过日子吧。

老刘还是闷闷地抽着大卷烟,青着脸说就生,这绝后可不是小事,就连朋友都不和绝后的交往——反正也都这样了,再生,我就不信生不出小子!

老刘就是老刘,九头牛也拉不回头。

为了躲避开刀绝育和保密日渐凸起的老婆肚子,全家人常常闻风而动,套上马车拉上一家人就跑过了省界。因为百里之外就是另省,也是老刘的妹妹家。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老婆第四次阵痛过后,老刘的眼睛终于成了月牙儿,黑黑的脸膛也格外精神了。

可是,就因为超生老刘的三间房被村上给扒了!

老刘愁了,老刘傻了,老刘又抽大卷烟了。

老刘就是老刘,一甩鞭子全家人涌进了千里之外的草原。

大草原土地肥,简直能流出油来。老刘玩了命似的干,没几天就开垦了好多地,又开始盖房子。

管土地的来了,凶凶的,挺个大肚子的家伙一准就要罚款,一看这么多孩子又要罚款,再看还没盖好的房子更要罚款!

后来还是老乡通融通融了关系,因为地已经开了只好交钱;孩子多有过去的罚款单顶了;可房子说啥要扒,来人也动了两下手。这还了得!老刘说尽了好话,就差磕头了,要是磕头能行老刘也磕呀。

限期扒房!

老刘就是老刘,不仅没有扒,还一天之内把房盖好了,当晚又把管土地的人摆平了。

过两天,管土地的领导又来了。问这是什么时候又攻上来一户,下边的人说早就来了,地和房子我们都掌握。领导就说要收费,按法律规定办事。下边的人说得收,还得多收,这地就按两垧收,绝不能少了!

其实,老刘的地至少也有个四垧多。

此后,老刘全家不再流浪,种上了粮食和蔬菜,打了几眼井,个个水旺,老刘那被太阳打黑的脸上总有着笑。

此后,管事儿的那些人家里总断不了老刘的蔬菜瓜果。在夏秋那温暖的阳光里,老刘的门前又总少不了大车小辆,大肚子小肚子都来吃瓜解暑,都说老刘你真行呵。老刘就说还不是靠大家关照。

老刘就是老刘,别人吃瓜他心里却甜,连全家人心里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