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从这条河上来的。他是个水手。现在他望着他来的方向，那里一片银光闪烁。河水流过的地方曾是一片熟稔的山林，他把童年留在了那里，他把姐姐一双黝黑的眼睛留在了那里。浆果曾涂红他的梦，姐姐的歌声曾唱圆他的希冀，现在都沉入了水底。现在是秋天。河面宽阔明亮，漂着一层雨水蛀空的果壳。日子和门打开着，可他走不进去。
许多年，他漂泊在河上。他是水手。夜晚，他和陌生的人们一起睡在甲板上，眼帘火一样燃烧。他饮着这河里的水，因为这河，他从未孤单。在他的身影里，河永远醒着，仍是童年时姐姐的声音，闪烁如夕阳中的树叶。在他的身后，总有一双眼睛望着他，虽然每次回首，眼中都是一片白光空寂的水面。
鸟沿车辙飞走，雪落下来，落在河上，落在他身边的青石上，落在他的手上、睫毛上。他只记得自己是从这条河上来的，眼帘火一样灼热。采石人留在岸上的白石屋子，静静地，门前满是叶子，空落落的，他已无法走入。曾在屋子里辗转的人，一定也是顺着这条河走的，一定也是在一个这样的秋天。
雪盖住了群山，盖住了空林，盖住了河面。只有白房子依然立在那里，像一个永远无法走进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