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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小红,给点阳光就灿烂

小红是贾府大管家林之孝的女儿,这林之孝两口子用王熙凤的话说是:扎一锥子都不出声的人,一个天聋,一个地哑。但他们的女儿小红却一点儿也不像他们,出落得俏丽干净,口角伶俐。从《红楼梦》中小红的表现来看,她和司汤达的名著《红与黑》中木匠的儿子于连·索瑞尔有很多共同之处,他们都不甘心身处底层,渴望改变命运。

大观园建好之后,各处的房屋需要人看守,小红被分派到怡红院看门。后来贾宝玉看中了怡红院,她才顺理成章地成了宝玉的丫头。在贾府能做贾宝玉的丫头并不容易,柳婶子的女儿五儿做梦都想,费尽了心机,想方设法和怡红院的人拉关系。

作为贾母的掌上明珠,贾宝玉身边有近20多个丫头,这些丫头又分为几个档次,首先是袭人,她原来是贾母的丫头,因服侍得周到,才给了宝玉。一则为她能尽心竭力,二则等贾宝玉长大了就给他做妾,因此袭人在众丫头中地位最高,打个比方,好像是今天服务人员中的“领班”。第二层是麝月、晴雯、秋纹、碧痕、檀云等大丫头,她们主要负责贾宝玉的日常起居,干些伺候梳洗更衣的细活。她们和宝玉的关系较为亲密,宝玉经常为她们干些诸如制作胭脂,篦篦头发之类的活儿。剩下的丫头就在外围干粗活,她们一般与宝玉接触不上。

小红就是粗使丫头中的一个。她很有几分姿色,一心想巴高望上,不甘心做一辈子三等丫头。她渴望得到机会,获得贾宝玉的赏识,在她的密切注意和观察下,机会终于来了。有一次,宝玉的几个贴身大丫头都有事不在,正巧宝玉想喝茶,一连叫了几声,才有个老婆子应声而来,宝玉一见她那粗鄙的样子,顿时心生反感,一挥手叫她出去,正要自己动手,一个甜甜的声音传来:“二爷仔细,看烫了手。”宝玉一看,面前的这个丫头身材苗条,面容俏丽,刚开始还以为是别人屋里的丫头,一问才知就是自己屋里的。由不得问长问短。显然小红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要是事情进展的顺利,这个苦心抓来的机会也许能使小红的地位有所上升,成为怡红院里有头有脸的丫头之一。

可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正在这时碧痕和秋纹抬水回来,一看屋里只有宝玉和小红,顿时吃醋,在大观园里,宝玉可以算得上是“大众情人”,黛玉和宝钗自然不必说,连出家为尼的妙玉也对他留情三分,栊翠庵里的梅花谁都要不来,偏宝玉能要来。王夫人的丫头金钏儿只因与他调情,便被王夫人一巴掌打得跳井自杀。在性别比例严重不均衡的大观园,怡红院里的丫头们视宝玉如凤凰,几个人把宝玉团团围住,密不透风,怎能容一个外人再来分享?于是,背过宝玉,碧痕、秋纹两个大丫头对小红一顿夹枪带棒,盘诘质问,三下五除二,使得小红顿时灰心大半,看来,在怡红院里她要跻身贴身丫头这一阶层是不可能的了。

紧接着机会又来了,贾芸因为从王熙凤那里讨到一个在大观园里植树种花的差使,得以几次出入怡红院和宝玉套近乎。有一次偶然遇到了小红,两人一见钟情。贾芸虽然是贫寒子弟,却与贾府同宗,因此能得到周济或者被派个差使,从中赚些柴米钱。小红如果能嫁给他,倒不失为一个摆脱低下地位的好机会。

但,她没有这个资格。

在贾府中奴才的孩子叫家生子,将来长大了听凭主子一句话许配给某个小厮,生了孩子还是继续做奴才。小红尽管钟情于贾芸,但她是家生子,她的婚姻要听从于主子的安排。我们可以想象,小红这个一心渴望改变命运的人是多么不甘,难道自己的命运就无法改变吗?

尽管这样,贾芸的出现,使小红看到了人生的希望和温暖,哪个少女不善怀春?一块手帕使二人互通心曲,但是,不自由的生活使这个美好的开端犹如流入沙漠的河流,没有了结局。

机会在一个苦心寻觅它的人面前是迟早要露面的。

机会又一次向她招手,这次是王熙凤。有一次,大观园里的姑娘媳妇们赏春游玩,王熙凤想支使个丫头到家里给平儿捎句话,碰巧小红在,就打发她去了,她不但顺利完成了交给她的任务,而且因出色的口才获得了王熙凤的赏识,在小红那一长串关于“奶奶”的绕口令里不乏卖弄的成分,但确实也可以看出她的办事才能。很快,她成了王熙凤的得力助手,并且还获得了一个更为荣耀的“头衔”:王熙凤的干孙女。在贾府的奴仆中能获得这样一个头衔,就等于获得了一道护身符。

我们可以推断在《红楼梦》未完成的下半部分里,小红必会有一番作为,可惜曹雪芹把这个精彩的故事没写完。

小红,恰如一只放在麻袋里的锥子,迟早要露出头来的。在大观园这个女儿国里,她和《红与黑》中的于连一样,为“机会改变命运”做了最好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