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我们身边的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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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走过青冢

就在这座覆满郁郁青草的坟头下,沉睡着一个女子,美丽绝伦的王昭君。

她有着太多的传奇,两千年间的文人墨客写也写不完,画也画不够。其实,她只是情场上的一个失败者。汉元帝庞大的后宫充斥了佳丽,争妍竞艳,她同大多数女子一样,尽管芙蓉如面柳如眉,也只能在严锁重楼中寂寞地死去。一如深谷中的幽兰。

是因为一场战争她成了汉家皇帝的一枚重量级筹码。她被远嫁至番地和亲,很多人说她是主动要求去荒蛮的番地,做呼韩邪单于的阏氏。这是绝对需要胆略与见识的。与其锁在深宫虚掷青春,不如远嫁,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人生儿育女。至于爱情,那是奢侈品,没有也罢。就是今天,有了很大自主权的我们有几个敢说,婚姻都是因为爱情而缔结的呢?不甘受命运摆布的王昭君,终于争取到了同类女子中最好的命运。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无数将帅运筹帷幄,万千征夫血流成河的这场厮拼,被她玉指轻轻一点定格。从此草原上汉胡两家化干戈为玉帛,几十年相安无事。

人们常常津津乐道于中外历史上一些奇女子的巨大“威力”。比如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这个往脸上涂鳄鱼粪做面膜的漂亮女人,有人说:“如果这位女子的鼻子再低一点儿,那么,古罗马的历史将会重写。”颇具讽刺意味。其实,这不过是男权社会一个美丽童话,发动战争游戏当然少不了土地啦,和平啦等等借口。而停止游戏那就是不爱武装爱红妆了。男子们很愿意接受这个风流儒雅的说法。至少有面子。于是“和平使者”王昭君出塞,锦帽貂裘,怀抱琵琶,很有一点外交家的风采。

我想象不出塞外的朔风如何掠过这柔弱的女子,遮天的黄沙如何淹没了远行的人马。昭君,你可哭了?你可会梦见长江岸边的家乡?梦见长安巍峨的宫苑?梦见爹娘?命运为什么打开了门就必定要关上窗子?

后世文人由此衍生出许多传奇故事,白朴笔下的她是烈女,面对番王的威逼,挺身而出,用生命换取国家的平安。郭沫若笔下的她则像个高瞻远瞩的外交家,致力于汉胡的交好,祖国的统一。不管是历史像个小姑娘任人打扮也好,还是文人的妙笔生花也好。在她,最起码是一个珍爱生命,珍爱今生的女人,在女人不能把握自己命运的时代,她居然能舍弃他人所不能舍弃的荣华自甘居于不毛的边地,全力为自己争取最大的自主,最大的幸福,这是一种真正的自珍。由此联想到明代一位著名的烈女——因手臂被一男子无意碰了一下,便觉得受了玷污而断臂自毁。“贞烈”至极,然而暴殄生命也太过份。孰上孰下一眼可知。当然,昭君出塞不仅在于她珍爱自我,还在于她同时也给边塞的老百姓带来了和平与安宁,所以,珍爱自我就是珍爱他人。

往事越千年,在这个温暖的暮春时节,我终于来到青冢前,在巍巍的大青山下,沉默肃立,向这位敢于扭转自己命运的女子——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