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海那边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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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红娘

红娘是我的同事,真名叫李媛媛,与我年纪相仿,年轻时活泼可爱,待人热情,性格直爽,乐于为男女青年牵线搭桥。就这一点,红娘显得不同凡响,也让我们众姐妹佩服得五体投地。说个例子,要是哪位大龄青年找不到对象,就会有人提议,让红娘帮你说说。果然,一到红娘的手里,花好月圆,好事成双了。

红娘有一本随身带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地记着大龄男女青年的个人情况,说起来如数家珍。红娘说,看着自己穿针引线的男女喜结连理,比自己找到心投意合的朋友还要高兴。

别看红娘平时嘻嘻哈哈的,办起事来稳稳妥妥,钉是钉,铆是铆,从不花言巧语。当然,红娘做事有个原则,你必须说真话,不能半点含糊,否则她会婉言谢绝的。一对对被红娘撮合成的夫妇小日子过得和和睦睦,红娘就像高山上吹喇叭——名声在外,上门请求说媒的红男绿女纷至沓来。

不怕你见笑,我曾经是个被爱情遗忘的人,对个人大事心灰意冷,假如不是红娘的热情相助,我还是一个老姑娘,待字闺中呢!

红娘成全的好事不计其数,恍然间,进了大龄青年的行列,眼角出现了鱼尾纹,白皙的脸蛋出现了若隐若现的斑点。可她毫不在意,不急不躁,欢天喜地地走东家串西家。

红娘心似一泓泉水,波澜不惊,可我们几个姐妹急了,暗地里忙着红娘的个人大事。我们物色了一个小伙子,是同一个单位的,觉得跟红娘很匹配,就去说媒。

他调皮地问,你们也要做红娘?给我介绍的是谁?我们一本正经地说,别嬉皮笑脸,说正经事。大好人,红娘。听着的小伙子顿时没了笑容,愣怔了好久才开口,是红娘啊,我就不敢高攀了。说完掉头就走。我们忿忿地絮叨,真是不识好歹,给你一只天鹅,还当乌鸦呢!看你长得那熊样。

我们不气馁,继续为红娘忙碌。出乎意料的是,当我们一说到是红娘时,那些男青年说的都是这样的话,是红娘啊!我可不敢高攀。这让我们犯疑了,红娘不就是年龄大些吗?虽说相貌不是百里挑一,也是拿得出手的,小巧玲珑,温顺可人。再说心地善良,办事稳妥,打着灯笼也难找。

有一次,我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了一个熟悉的大龄青年,你觉得红娘怎样?青年说,她是好人,就是好得没了自己的个性。

怎么会呢?我惊讶不已。

你说,要是红娘讨人喜欢,她手里那么多的男青年,为啥没人追求她?青年鬼怪精灵地说,红娘真有儿女情长,怎么不给自己找一个?我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我们费尽心机还是碌碌无为,觉得很对不起红娘,整天垂头丧气的。几个姐妹一合计,才明白了原委。于是作出决定,此后再也不称她为红娘了,亲亲热热地喊她李媛媛。

我们的称呼一改变,红娘浑身不自在,一个劲儿问,你们怎么不喊我红娘啊?莫非我做得不好,得罪了人?

我们吞吞吐吐地说,你想到哪里去?无非是改变一下称呼嘛!李媛媛挺好听,新颖别致。我们这样一说,红娘也不声张了。

以后的红娘依然忙着别人的个人大事,只是脸上没有以前灿烂了,郁郁寡欢。我们看着真不是滋味,可是谁也没有办法。

等到我们生儿育女的时候,红娘还是孤身一人。那一次,红娘来到我家,逗着我的女儿玩,宝贝长、宝贝短的,那种慈母的情怀一览无遗。逗笑着的红娘不知为啥,眼圈发红,偷偷地抹了一下眼泪,让我大吃一惊。

后来,红娘情真意切对我们说,你们还是称我红娘吧,我听着心里舒坦。红娘的话很平常,却像一根钢针扎进我的心里,说不出的痛楚。

我们不愿拂红娘的心意,又开始称红娘了。我们口口声声喊着红娘,红娘高声应答,露出久违的微笑,跟以前分毫不差。

直至现在,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一次我喊她红娘时,她的眼睛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