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海那边的风景
22222800000044

第44章 哭泣的池塘

管不了回来了。这一消息一传出,村民的眼神就暗淡了,面容僵硬,谈虎色变的。管不了是村里赫赫有名的烂仔,额上盖了章似的,妇孺皆知。夜里有小孩哭闹,大人说,管不了来了。于是,小孩立即闷声不响,乖顺极了。

管不了在村里游手好闲,村民们侧目而视,唯恐躲闪不及。管不了见这光景,低着头不言不语,心里想,你们门缝里瞧人,不理不睬就走了。

管不了在村里进进出出,村民们心有余悸地过着日子,从不跟他搭言半句,只怕一不小心招惹了他,厄运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管不了是个高山上倒马桶的人物——臭名远扬,从看守所里出来找工作就难了,一个人在村里游来荡去,无所事事,待在家里觉得很无聊。

这天天气好得不得了,万里晴空,阳光灿烂。管不了心血来潮提着钓竿到偏僻的一口大池塘钓鱼。池塘水面宽阔,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菱角,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在一个角落里采菱角,还有一个小孩站在岸上看。管不了想,家长也太粗心了,怎么让小孩独自在这里采菱角?多危险啊!

管不了选了一个好位置开始垂钓,聚精会神看着浮标。不多时,只见浮标上下浮动,管不了猛一提竿,一条鲤鱼在水中横冲直撞,怎么也拉不上来。管不了急中生智,任凭鲤鱼在水里扑腾,小心翼翼地收拢钓线。

这时,传来了一个“救命”的喊声,管不了抬头一看,发现那个采菱角的小孩在水里挣扎着,只露出一个脑袋,岸上的小孩不知怎么走了。管不了连忙放下钓竿,拔腿就跑。

管不了跑上前一看,出乎意料,那个小孩正是自己仇人——管嫂的儿子。看着小孩在水里一沉一浮,管不了露出了得意的笑,管嫂啊管嫂,你也有今日,让你的宝贝儿子见阎王去吧!要不是你去告状,我管不了也不会落到今天身败名裂的地步。管不了想着,眼前出现了那一幕。

那晚,乡场里放电影,人山人海,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管不了站在管嫂的旁边。管嫂是个寡妇,模样俊俏,是个吸引男人眼球的角色。电影是《甜蜜的事业》,管不了看着银幕上两个青年男女接吻的镜头,不由得瞧了管嫂一眼,呼吸就加重了。管嫂的胸脯挺得高高的,管不了趁着管嫂全神贯注的刹那,一双手便向管嫂的胸脯摸去。后来,管嫂就告了状,管不了被关进了看守所……

呼救的声音时断时续,声音逐渐嘶哑,显然小孩不会游泳。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管不了欲想离开,小孩的声音传了过来,救我……管不了心里一颤,停住了脚步,顾不得脱下衣服,就扑进水里。

小孩一下子抓住了管不了的身子,沉沉的。菱角的茎缠绕住管不了的腿脚,也缠绕住小孩的身子。管不了移动一步都很艰难,使劲向岸边游去。管不了精疲力竭了,四肢麻木,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管不了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劲,猛地把小孩用力一推,自己的身子就渐渐下沉了。

管嫂急匆匆地向池塘走去,半路上碰见了孩子,发现他全身湿透,脸色发白,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管嫂问儿子,魂飞魄散的小孩一句话也说不出。年轻人说,小孩掉进了水里,我把他拉上来了。管嫂千恩万谢的。村民们得知小孩被年轻人救起的消息,啧啧称赞,夸他是一个舍己救人的英雄汉!有人说,村里怎么不出现这样的人呢?偏偏出现一个管不了这个王八蛋!说到管不了,人们咬牙切齿的。

过了几天,有人发现池塘里浮着一具尸体,脊背朝上,立即报告了当地的派出所。干警们捞起尸体,围着池塘看的村民瞠目结舌了,那具尸体竟是管不了。

管不了死了,村民很高兴,奔走相告。都说他作恶太多,死有余辜,活该掉进池塘里,下辈子变王八,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管嫂觉得蹊跷,问了儿子,从儿子吞吞吐吐的话中,明白了真相。管嫂一言不发,脸色阴沉沉的,眼圈发红,一连几天没有笑容。

那个晚上,月黑风高,管嫂带着儿子来到了那口池塘。一阵风刮过,池塘里荡起了波纹,发出的声音似乎在呜咽。管嫂在岸边烧起了纸,火苗一闪一闪的,烟气袅娜升腾。管嫂让孩子朝着池塘叩了三个响头,自己也伏下身子,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