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海那边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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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小茶馆

这是一个边陲小城,城里人爱喝茶,小茶馆鳞次栉比,声誉最好的是城北的“喜来乐”那一家,历史也最悠久。据说是茶馆世家,相传几代了。

“喜来乐”茶馆门面不大,但十分整洁,一个镏金的牌匾熠光四射;几间古朴的两层楼房,墙壁上长满了绿油油的藤蔓;里面摆放着几张古老的八仙桌,能倒映出人影;几条红色的长凳子,亮光闪闪;一个铜制的火旺旺的煤球炉,古色古香。

别看茶馆小,名气却很大。茶馆用的都是山泉,清洌甘甜。茶叶也地道,是上好的毛尖。茶馆一天到晚蒸气缭绕,香气扑鼻,迎接着南来北往做生意的客人。

三五成群的茶客踱着方步来了,熟面孔的相互打个招呼,陌生人也怡然自得地进来,围坐在桌边,一人一个茶壶,就着一小包瓜子或者干果,有滋有味地喝,有滋有味地讲三国,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家长里短,东西南北。小小茶馆,其乐融融。客人日子过得顺溜,一晃,时间过了半天。

老板是个青年人,叫王志刚,长得很精悍,脸上始终挂着笑,热情地来回穿梭在客人之间,续上茶,一句慢慢喝说得大伙暖洋洋的。志刚人缘好,为人本分,门庭若市,走了一拨来了一拨,生意火旺。志刚忙不过来,到人才市场招聘了一个乡下姑娘打短工。

姑娘叫金珠,俨然一个出水芙蓉,大眼睛,高鼻梁,清纯可爱。金珠喜欢穿大红衣服,拖着一个马尾一样的长辫子,来来回回地走,长辫子也韵律地摆动,仿佛是一束火苗,照得茶馆暖融融的。

初来时的金珠很害羞,低着头给客人泡茶,只是笑却不说话,黑亮的双眸十分有神,骨碌碌地转个不停。后来熟了,甜甜的声音让客人的心一颤一颤的。老年人都夸姑娘模样俊、脾气好,说得金珠脸上仿佛熟透了的红苹果。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一边装模作样喝茶,眼神却随着金珠的身影转,一壶茶喝不了几口。

喜来乐茶馆来了一位漂亮姑娘的消息一出,茶客纷至沓来,尤其是青年人,小小的茶馆济济一堂。

那一天,来了一位风流倜傥的青年,四方脸,浓眉大眼,目光炯炯有神,头发长长的,把耳朵掩盖住了。金珠不怠慢,笑吟吟地给客人泡茶。青年不安分了,一双手在金珠手上摸一把。金珠瞥了一眼,羞羞答答的,一转身离开了,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又给别的茶客倒水了。

日子在吱吱喝茶声中悄然而去。一个上午,喝茶的大爷大伯觉得茶馆缺少了什么,可一时都没有明白过来。一位长者突然说,金珠姑娘怎么不见了?大家才知晓金珠不在了。

长者问,主人家,金珠姑娘哪里去了?

志刚说,回家了。

什么时候回来?有人紧接着问。

恐怕不回来了。志刚说着给客人一一续上茶,走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得其解,诧异地看着志刚的背影。

这一天喝茶很沉闷,大家默不作声,小心翼翼地喝,连喝茶的吱吱声也听不见了。

金珠不辞而别,志刚魂不守舍,招待客人也不周全,笨手笨脚的。客人觉得奇怪,可是谁也不好意思问。好好的金珠怎么说走就走?这是多么天生的一对啊!

过了半个月,茶馆传出了一个爆炸性新闻,一个猖獗的贩毒团伙被一网打尽,头目是一个长相英俊的青年,曾经来过这里喝茶。于是,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谈虎色变。

这时,电视里播出一条新闻,说是一个贩毒团伙被绳之以法。茶客放下茶壶,抬头凝望,一个英姿飒爽的刑警捧着镶着黑框的大照片。大家定睛一看,照片正是金珠姑娘,一身戎装。大家什么都明白了,唏嘘不已,喝茶没有一点兴致。茶室里死一般宁静。

志刚看了,悄悄溜进房间,泣不成声,任凭泪水大颗大颗滴落。

不久,茶室的正上方,端端正正地悬挂着金珠的彩色生活照,文静秀气,看着大家眯眯笑。

前来喝茶的客人愈来愈多,除了常客外,更多的是新来的客人,男的、女的,喝着茶,不时地看一眼照片。

志刚果断决定,对前来喝茶者一律打折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