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枫叶红了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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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男人还是女人

一开始,小女孩塞蒙娜似乎没显示出什么异乎寻常之处。

她愿意穿着花衣服在镜子前端详,一边听楼板的脚步声是不是爸爸妈妈的,爸爸妈妈都在大学教书,工作很忙。有时,女孩也会为了一朵花的夭折抹上半天眼泪。

那天,偶尔仍会漏下零星的雨,西边却已经升起来壮观的彩虹了。

爸爸妈妈一起进了院子,父亲说有一个很好的礼物要送给女儿,说着,他拉起来蹲在花前的女儿。女儿就顺了父亲的手势看见了七彩的美丽,蓦然间破涕了不说,还直拍手说喜欢。

妈妈为临床医学人文学专家,她已然发现了一点什么,便借机讲了一个仿佛是毫无来由的道理,其实,她也是在安慰自己,她叫女儿的小名说:你看,世界不光有天有地这样两样东西,在天和地中间还是什么呢?

还有彩虹,小女孩脱口而出。

妈妈又说:爸爸是男的,妈妈是女的,在爸爸妈妈中间还有谁呢?

有我呀,你们的女儿塞蒙娜。

多少年后,长大了的塞蒙娜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场面。她记得父亲也说了话,说得也是那么有意思,他说:上帝给的东西往往都是最好的,我们不想改变什么,我们只是感恩、接受。

那时塞蒙娜还小,没看到父母说话时神情有点奇怪。当然,她更不会注意到大人脸上掠过不易察觉的忧郁了。

但小塞蒙娜感受到了身体内潜然滋长的一种力量,一种无法遏止的激情。

她于是就冲出了闺房书室,跑过了宅前花丛,向往天上的雄鹰一般飞翔,飞不起来,她就跑哇跑的,女孩子大都被甩在后边了,前后只有几个男孩子了。

坐在梧桐树下歇息。

男孩子中的一个,以后成为律师兼塞蒙娜男友的大伟用了钦慕的眼神看她,呆了一会说:你真美,你一定会成为让世界吃惊的运动员。

塞蒙娜看着真诚的大伟,脸红了。

她第一次在一个男孩子面前这样,为了掩饰,她捡拾起脚前的梧桐树叶摆弄。

她原本的梦想,是当一个伟大的女模特儿的,而现在,那么可爱的一个男孩子要她成为运动员,那么,就听从他得了。

一时间,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是呀,说什么呀,自己洗澡时早就不敢到公共浴池了。

因为,因为自己的小腹那儿和姐妹们不一样了,肚脐下边地方鼓起了一个小包包。

他是什么样子呀?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但要承认,好奇的力量太强大了。

她借了用手捂脸的工夫,手指缝里,看了看大伟中间地方,由于穿了很薄的衣服,或者,兴许是他坐位置关系吧,反正,她看见他隔了薄衣的那地方好鼓好鼓哟……哎呀,我做了些什么呢……用什么弥补自己的过失呢?

要不,以后就嫁给他得了?

他说我会成为一个伟大的运动员,我不要让他失望。

正如后来,当塞蒙娜获得世锦赛金牌而受到一些运动员指控时,塞蒙娜的妈妈站了出来,向国际田联说的那样:塞蒙娜靠自己的努力奋斗,才取得了这样的运动成绩。

说到性别鉴定,无非是三种指数:染色体、生殖器和荷尔蒙。我们都知道,男人和女人都有雄性荷尔蒙,不同的仅是量上的区别。

已成为律师的大伟说: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塞蒙娜的激素是天生的,而不是注射性的,那么,我们难道就要剥夺她运动的权利吗?这种非男即女的二元社会要继续存在下去吗?

先天有优势不是错,塞蒙娜的爸爸动情地说:我和孩子妈妈一开始就承担了太多的东西,要知道,女儿承担的更多。

此时,极度疲惫的塞蒙娜不在这里,不在国际田联。比赛结束,她完成了体检,回到了家里听通知。她不知道,田联刚刚已经表态:即使塞蒙娜为“不纯”女性,也能保留金牌。

塞蒙娜从小并没有显示出有什么异乎寻常之处,而现在,要说她是不同寻常的了。

下雨了,她关上窗子,忍不住还是想去看看雨中的花朵,但她已然不会为了一朵花的夭折而抹上半天眼泪了。她想起了爸爸妈妈的话:人要往上看,说不定就会看见美丽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