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枫叶红了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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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油画

故事发生在那个风景如画的无名岛上。

中午,和往常一样,老公给老婆孩子送午饭来了,还在半路的时候,他就觉出来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于是没敢直接回家,而是停在无名岛最高的岩石上茫然四顾。

老公的鼻子抽了几下,四周弥漫着奇异的气息,不是海蛎子味儿,也不是臭鱼烂虾的味道。虽然说,老公他们家族是从世代居住的地方逃荒过来的,但毕竟已经在这个海岛上生活了多少年了,判断什么气味的自信心还是有的。可今儿个不一样了,见多识广的老公用翅膀直拍脑袋瓜子。他怀疑完自己的鼻子,又开始疑惑起自己的眼睛来了,他眯缝眼睛,见中午的太阳的在高远的蓝天上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低下来一看原本湛蓝的海水怎么都变成油亮亮的了呢,连金色的海滩也成了乌黑锃亮的了,包括一些位置低一点的礁石也不例外。突然间,老公的眼睛亮了一下,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哎呀妈呀,海滩上,何时晃荡过来一大群乌鸦呀?

这个无名岛上除了我们家族,从来没有什么外来人口呀,特别是那些在内陆树林里生活的乌鸦,什么时候跑这海滩上散步来了呢?你看那丑陋的样子,有气无力,步履蹒跚……半天了,他们为什么不飞翔呢,看着看着老公纳了闷了,就禁不住飞近了细看,这一看不要紧,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景——妈呀,这不是我老伴蒙娜莉莎吗?是她,不会看错的。她怎么也穿了一身黑衣服呢。

她让乌鸦劫持成人质了还是咋的?再一看旁边的人,哎呀你说终于看清了,哪里是什么乌鸦呀,这不都是乡里乡亲的嘛。想到这儿,老公停在空中使劲拍翅膀对他们喊道:“莉莎——我在这儿!”一边就不顾一切地落在了老伴的身边。没料到一下子就陷在粘稠的黑浆里边拔不出脚来了。这时间,疲惫不堪的莉莎也认出老公来了,嘴动了几下没出声,眼泪先流出来了。“别哭,别这样,”老公扭头问莉莎:“你怎么弄这么一身衣服?”莉莎嘴动了几下,沙哑着声音叫了老公一声:“西哥!咱孩子他们……”经老婆这么一说,老公冷丁想起了素向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孩子们不见了,一问才知道,一大早,莉莎领了孩子们来这沙滩上晒太阳,不曾想,突如其来的油浆就随了海浪涌过来,粘了他们一身,更惨的是,在沙坑里嬉戏的孩子们都被油浆呛死了。呜呜呜。

“我不信,我一定要去营救他们。”老公竭力拔出双腿,好在翅膀还没有完全被粘住,他不听莉莎的死命劝阻,硬要找孩子们去。莉莎一直等待了好几个小时,方见老公狼狈不堪地回来了,这下可好,老公的翅膀也和莉莎一样被油污完全粘到一起,打不开了。莉莎抱着男人哭泣了好一阵子,埋怨老公不听劝。老公抬起漆黑的脸笑了一下,说:“我很高兴能去看他们最后一眼,我对小三做了人工呼吸之后,小家伙居然活了一会儿,他还对我说了一句话,你猜说了什么?”莉莎睁大眼睛说:“那小三后来呢?”“后来是死了,可他曾经活了一会儿对我说,说他知道我会去营救他。”说完这话,这俩口子紧紧抱在了一起哭出声来了。

太阳快落下地平线了。这个不幸的大家族趁了黄昏的余晖,集体挪动到高一点的地方去了。族长要大家鼓起勇气面对现实,究竟该如何对付这飞来的横祸,一下子,连德高望重的族长他老人家也说不出来子丑寅卯了。是呀,翅膀被什么东西粘稠住了,是鸟却不能飞翔,这以后的日子如何打发。夜里感觉非常冷,已经无所谓羽毛了,早就不保温了。他们就抱团取暖。终于挺到了早上,太阳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天空湛蓝,惹得人的翅膀痒痒的要命。

经过了一夜思考,族长他老人家说出来了一个重回蓝天的办法。

大家不再悲观论调了,你想呀,不用翅膀也能飞翔谁不高兴呢。

族长咳嗽了一声,问大家知不知道牛皮哄哄的人类?他们虽然恃强凌弱惯了,可也有一点可取的地方。什么地方?你们知道他们有一种喷气式飞机吧,也是不用翅膀,只喝油一劲放屁就飞翔起来了。

一番话,说得莉莎他们女流哄堂大笑起来了,连老公他们男子汉们也忍不住笑。笑过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现在,海面上,无名岛沙滩上到处都是油,可以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们就天天喝呗,也不用花钱。说干就干,别说,还真绝,管用,不用翅膀,只用放屁的办法就飞翔起来了,这叫作天无绝人之路。

渐渐的,无名岛上有一种“喷气鸟”的新鲜事儿传开来了。不少客人,包括作家画家的也来了不少人,争得要看一眼这种不用翅膀只靠喷气就能飞翔的飞禽。作家们来体验生活,画家们更是来画了不少油画。有一幅据传是梵高三世画的《墨西哥湾喷气鸟》,就很写意很空幽,让一位石油大王花巨资收藏了去。这幅画用了一女一男两个模特儿,是莉莎和她的老公西哥。

这个族群,由于太长时间不用翅膀以至于退化了,可你要知道那黑色油漆可是十分了得的,对于肉体甚至于灵魂的浸渍力都是非常强的,已经浸渍到老公、莉莎他们的血液肌肤里边去了。

所以看过去,他们的胴体已然是墨黑墨黑的了。他们多么幸运哪,因为他们随便就能在沙滩或者无名岛周围海域喝到我们在加油站花钱才能买到的东西。喝完了,他们就会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于蓝天之下,那一只只墨黑墨黑的身子,后面冒出美丽的气体,向前飞去……实在给风景很好的海湾增添了别样的诗情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