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降生那天，大雾笼罩着蜿蜒奔流的老江河。哑女来到人间的一刹那间，天空忽然一声炸雷，老江河也仿佛受了惊，立即摇曳起来。母亲本能地打了一个寒战，抱紧了襁褓中的哑女。哑女并不惊慌，安详地睡在母亲温馨的怀抱里。
两三岁的时候，哑女仍然没有开口讲话。
从此，父母背了哑女离开老江河，踏上漫漫求医之路。债台高筑，家徒四壁，仍无法使哑女还原成金嗓子。
母亲痛苦异常，整天以泪洗面，喃喃自语，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父亲是个音乐迷。他把人生失意深深埋藏于心灵深处，用音乐同哑女沟通。每天早中晚，父亲无论多忙，总要抽空用录音机播放九大古琴曲《高山流水》、《湖笳十八拍》、《广陵散》、《阳关三叠》、《梅花三弄》、《渔樵问答》、《平沙落雁》、《十面埋伏》、《春江花月夜》。
哑女天生丽质，气度非凡，对音乐有一种特殊的敏感和天赋。每天听三遍九大古琴曲，已经成为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
哑女读聋哑学校后，其他功课一般，唯音乐课出类拔萃，深得音乐老师赏识。老师经常为哑女开小灶。
哑女不负众望，以优异成绩考上一所名牌音乐学院。
父母闻讯，喜极而泣。
哑女高兴得手舞足蹈，嘴里咿咿呀呀，仿佛向世人宣布：我哑女成功啦。
谁知，风云突变。
哑女入学后，音乐学院以哑女是残疾人为由，劝其退学。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把哑女再次击倒。
父母痛不欲生，欲哭无泪，欲告无门，绝望到了极点。
哑女同父母一道，回到了可爱的老江河。
老江河依旧，哑女已变。哑女整天把自己关在小小的船舱内，不是痛哭，就是叹气，人比黄花瘦。
母亲给予哑女的，同样是痛哭和叹气。
父亲则不同，他选择沉默这种表达方式。
随着时间的推移，哑女逐渐恢复过来。
父亲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又按响了录音机开关。霎时，小船上又飘荡起九大古琴悠扬动听气势磅礴声势浩大感人至深的旋律。
听着听着，哑女脸上绽开了笑容。忽然，哑女激动地站起来。
伴随音乐节奏，哑女翩翩起舞，哑女舞姿是那么优美，动作是多么舒展，似乎用肢体语言诠释着音乐，表达对生活的无限热爱。
舞毕，一条小船突然过来，几位教师模样的人，不等船靠拢，纵身跳上小船，走向哑女，热情鼓掌，向哑女伸出大拇指。
原来，另外一所著名音乐学院得知哑女情况，十分欣赏她出众的艺术才华，决定破格录取。
哑女得知喜讯，热泪盈眶，连忙向伯乐们鞠躬。
（选自陈勇小小说集《在水一方》，中国社会出版社，2002年10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