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喊着,她那纯粹正义的念头——纵使那是最高祭司擅自修改的也好——正在双眼中燃烧。
「又是为什么,才伤害了包括艾尔德利耶·Synthesis·Thirty-one在内的众多骑士!」
很遗憾,我并没有能够堂堂正正地反驳她的信心。刚才向爱丽丝说出的『想要守护人界』的话,就算是我的本意,但也是天大的谎言。
我只要登上中央大教堂的最高层,打败最高祭司Administrator的话,就能让隐士Cardinal的权限恢复。然后,她必然会为了阻止必将到来的惨祸,而将UnderWorld彻底格式化。想要避免这一结果的方法,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想出一个。
不过,如果我与爱丽丝在这里一同摔死,人界便会被更为惨痛的悲剧吞没。
不让Cardinal恢复支配权的话,一旦《最终负荷阶段》——也就是来自DarkTerritory的侵略开始,因为我和优吉欧而导致战力减半的整合骑士很容易就会被击破,人类将会在痛苦和悲伤中遭到大屠杀的命运吧。
更不能忍耐的是,即便在这个世界死去,我也会在现实世界某处的《SoulTranslator》中醒来。UnderWorld的全部居民会在地狱般的痛苦中死去,唯独我毫发无伤地回到现实世界——这种事,我不论怎样都绝对无法接受。
「……我是……」
在教会和法律的守护者爱丽丝面前,用仅存下来的时间不知能她传达多少事情。不过,就算传达不到也好,我也只能倾尽全力将它说出:
「我和优吉欧,在学院里砍了莱依奥斯·安提诺斯与温贝尔·吉泽克是因为……你们所信奉的公理教会还有禁忌目录是无可救药的大错误!因为禁忌目录并没禁止这些,像萝涅和缇卓那样什么罪都没有犯的女孩子,就可以被上级贵族随便凌辱……这真,真的能允许吗,你能这样说吗!!」
两天前,在上级修剑士宿舍看到的那个场景——被无情的绑住身体,脸上全是泪水的缇卓她们的样子在脑中闪过,顿时让我浑身颤抖起来。支撑着全部重量的剑尖在嘎嘎的声音中猛烈摇晃着,但毫不在意这些的我只是继续喊道:
「怎么样!回答我,整合骑士!!」
在脑里苏醒的悲惨场景,使我不可避免地从眼角流出几滴眼泪,沿脸颊落下滴到爱丽丝的额头上散开了。黄金骑士迅速地吸了口气,睁大了双眼。在她颤抖的嘴唇里漏出来的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激动。
「……法律是法律……罪就是罪。如果允许由民众的意愿恣意判断的话,又要怎样才能守卫秩序呢!」
「制定这个法律的最高祭司Administrator正确与否,到底又是谁决定的?是天界的神明吗!?那么,为何现在不将神罚之雷落下,把我一把火烧死!?」
【rkl:不要乱插死旗!】
「神——丝提西亚大人的旨意,正是由我们这些人的行动来判断出来的!」
「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和优吉欧才来到了这里!打倒Administrator,也是为了证明她的过错!所以,因为完全相同的原因……」
我仰起头向上望去,确定一下插在墙壁里的爱剑是否已经到达了极限。爱丽丝要是再动一下——不,只要风吹向剑与墙壁间的缝隙,剑尖就会断折或是画出来,最终落得一起摔下去的结局。
「……所以现在,不能就这样让你去死!!」
大大地吸了口气,吞了下去,我将全身残留的气力集中起来。
「——呜哦哦哦!!」
我竭尽全力大喊,把抓住爱丽丝的手的左手往上抬起来。双臂和双肩的关节发出讨厌的声音,终于成功将爱丽丝升到和我同样的高度,我用最后的力量喊道:
「把剑往石缝里……!这里快顶不住了,拜托了!」
我拼命地凝视着旁边露出扭曲表情的的爱丽丝。
一阵紧张的沉默后,爱丽丝晃动左手,握住的金木樨之剣深深的刺进大理石的缝隙里,发出锐利的声音。
几乎同一时间,黑剑从石壁缝隙中脱落,失去力道的左手松开了爱丽丝的右手。
在恐慌中感觉像电流从脚尖通到大脑一样,我瞬间想到了经过漫长跌落后最后那『死去』的结果。
不过,实际上我体会到的却是,极为短促的浮游感,以及嘎的一下冲击而已。爱丽丝如同雷光般闪动的右手,抓住了我衣服背后的衣领。
确认了爱丽丝的两手和剑能够支撑着两人的重量后,我呼的一声吐了一口长气,心跳如同晨钟一般鸣响。
我无言地仰视着仅在一秒内就逆转物理和心理上的位置关系的对手。
金色的整合骑士,被各种矛盾的感情折磨得咬牙切齿。在我的颈背后,有种她那小巧的拳头在重复着松开又握紧的感觉。
在这种极限状况下还能理顺情况的UnderWorld人,除了爱丽丝之外,我就只知道优吉欧一个人了。其他的人类——也就是人工FluctLight,都盲目地忠实于各种规范,不论它们善恶与否。因此他们基本不会因为重大决定而烦恼,或者换一种说法,作出重大决定的经常不是他们自己,而是其他的什么人。
由此我明白,整合骑士爱丽丝的精神,相比大多数UnderWorld人,拥有『更接近人类』的某种属性。就算被Administrator改变了记忆,这一点仍未发生改变。
我推测不出爱丽丝的心里有着怎样的纠葛。不过,在经过无比漫长的几秒后,我的身体被轻轻地拉到了原来的高度。
与她不同,我需要烦恼的理由一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