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这一天，他总会抽出了一个小时时间去商场。他得为父亲买件新衬衫。
第二天是父亲的生日，他当然记得。
每年的父亲生日的前一天，他都会准时地想起，然后，他会认真地替父亲买一件新衬衫。他也想过送其他礼物给父亲，但转念一想，这样的四月天，春末夏初，正是穿衬衫的好时节，用不着花脑筋去想七想八了。
买衬衫时，和往常一样，他一定会仔细挑选衬衫，颜色会适当地有些变化，前年是淡黄，去年是深蓝，那这一年就选了纯白色。衬衫的尺寸大小他当然记得，那可不能更改。价格，他也从来不吝啬，只要自己看着放心，多花上几百元他也乐意，因为他只有一个父亲啊。
买好衬衫，他会小心地拿起衬衫，走到商场旁几十米外的快递部。快递部的工作人员也认识他，连连说着赞美的话：“您真是个有孝心的儿子，我们都得向您学习。”每每这个时候，他也会轻轻地笑一笑，算是回答了快递人员的话语。他知道，大约在第二天中午，父亲就会在三百公里之外的老家收到他寄过去的衬衫。每每这个时候，他会满意地走回家。他想象着父亲收到衬衫的高兴劲儿。他庆幸，他每年都记得父亲的生日。他体会到了儿子的快乐。
照例，在第二天中午，他会打电话给父亲：“爸，祝您生日快乐。”然后，他当然会问：“我给您买了件衬衫，您收到了吗？”电话那头的父亲会止住习惯性的咳嗽，说：“收到了，收到了。难得你这么用心。你们的小家，红子和小菡都还好吧。”他知道父亲在问候小家庭的妻子和女儿。于是，连声说着好。挂了电话，他又是一阵高兴，他觉得父亲收到他寄去的衬衫肯定是满意的。
这一年父亲的生日，恰好逢着了他公休。他想着回老家去看看父亲。他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开着车上路了，不到四个小时，他就到了老家。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着，做着他喜欢的蒸土豆。父亲呢，坐在屋前的藤椅上，正等着他回来。
他拿着给父亲精心挑选的湛蓝色衬衫，走进了父母的房间。打开父亲的衣柜，他想将今年的生日礼物放进去。他一惊，这几年给父亲买的衬衫，居然一件也没有穿，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衣柜里。那些崭新的衬衫，居然没有打开包装。
这时，屋外的父亲开口了：“回来了好啊，虎子，来，你能陪我下盘棋吗？”
他走出屋外，见父亲早将棋盘摆好。这是三十多年前的一个画面了啊。那时，他才6岁，父亲也是这样，摆好了棋盘，教他下棋。两年之后，父子两人的棋艺难分高下，有时一下就是大半天。
他走过去，坐在了父亲的对面，右手拿起手中的棋子时，他的眼里已含着泪水。
他知道，送给父亲最珍贵的礼物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