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因为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我无辜挨了一次严重的处分——撤销预备党员资格。这对于一个已有三年兵龄的我而言,前途虽然说不至于多么黑暗,但却也是看不到多少光明。有的人幸灾乐祸地说是“活该”;有的人在我身边侧身而过,那情形,像是我携带了什么传染病源;有时候,舰领导在大庭广众前点名,也告诫大家——不要向我看齐,那滋味真是莫名之至。幸亏我自己没有心灰意懒,我自己觉得我还能把这兵当下去。
当许多人开始疏远我的时候,我开始亲近一位朋友——书籍。那时,我虽然不再合适担任舰团支部副书记,经副政委在支委会上力争,我还兼着舰报道组长和图书管理员。后来,我就伏在闷热的图书室的桌子上写了不少文章,在报刊、电台、杂志上发表。这样,还是有人要说闲话——“他除了会写几篇臭文章,还能干什么?”幸亏我的专业技术还是很不错的,没有因为有写作的爱好而有丝毫的疏忽。一次,在对某大国航母舰编队侦照中,是我首先发现的目标,使军舰圆满完成了侦照任务,我因此被大队党委荣记了三等功。可照样还是有人说:“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我并不以为然。
支队政治部首长想让我到机关帮助工作,舰上和部门领导,推三阻四,想尽了一切能想的理由,不让我去。可宣传科长还是和舰领导达成协议:平时在科里帮忙,舰艇出海还是要返回舰上。我临搬上陆地时舰领导还不忘关照了科长一句:“小心看着点,少让他开单溜,别再出什么事!”这话是科长开玩笑跟我说的,可还是像针一样刺痛了我的心。就这样,我舰上、科里两头跑,累了半年。既为舰上扛回了块“报道先进单位”的牌子,个人还荣立了三等功。舰上一些人开始改变对我的看法:“这也许是偶然的一次弯路。”听了这些议论,我第一次躺在兵舱的吊铺上哭了:“是的,年轻人难免会走弯路,但谁可以领我们再重走?”
再后来,舰副政委调到另一艘新组建的护卫舰上去当政委,把我也要了过去,并当上了文书。让这个“污点”伴我过一生吗?不,我想,我应该报知遇之恩。当年,我就在文书的任上,加入了驻地的新闻工作者协会,加入了省作家协会,成为全省最年轻的、唯一一位战士会员。面对着烫金封红的证书,我问自己:“当初要是就地躺倒,还会有今天的我吗?”
转眼间十年过去了,我也该脱去戎装、解甲归田了。我不知自己该算不算是个好兵,但这十几年的经历,时刻在告诫我:“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要靠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