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歇尔……”芭芭拉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自己嘶哑的声音却让她感到畏缩。米歇尔是自己的敌手,却在记忆里如此闪耀,优雅到令人憎恨。这名字让她恢复了一点身为女人的神志,也让她醒悟到自己在敌手前的容貌。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可以与米歇尔匹敌吗?她要以这样的形象扑向米歇尔,让后者在心中讥讽羞辱她吗?
她用巨大的吼声来宣泄自己的彷徨与拒绝,米歇尔却没有放过她。以魔法为养料的狂风肆意划破了她的肌肤与承载着她记忆的礼服,毫不犹豫地折断了芭芭拉正在发抖的指甲。
“你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
身体上传来的断裂声重新淹没了芭芭拉刚刚苏醒的理智,血从她身上的裂缝里涌出,重新化为尖锐的盔甲。芭芭拉的面容在盔甲中消失,而妖异的红色却同时在盔甲上亮起,它们似乎吸取了芭芭拉的灵魂。
而芭芭拉只看到眼前的世界被粘稠的血慢慢涂抹殆尽,唯有米歇尔雪色的身影令人恼恨地飘荡在空中,仿佛一张脆弱的纸。
多么容易撕碎的纸,可千万不要被别人夺走!
芭芭拉发出疯狂的大笑,眼前的世界在笑声中飞快地旋转,寒冷的风和温柔的发丝不时地通过触感传入心中。它们如同一只手撩拨着她,纷纷落地的肢体不算什么,反正它们会再度生长,可她始终没有抓到自己渴望的东西——那个穿梭在四周、裹着寒风的美丽娃娃,盛满鲜血的美丽容器。
“米歇尔,你为什么还不来到我的怀抱?比起我们争夺的愿望,我们似乎更加接近彼此,你为何不停留?”
芭芭拉狞笑道,对鲜血的渴望让她重新睁开眼,两团充满血色火焰漂浮在盔甲内的黑暗中。
“是因为……我流的血还不够多么?”
血从她的双眼里流出来,她的盔甲微微一抖,而后再度开始剧烈的变化,无数尖刺从原本便锐利无比的盔甲上挤出来,普通的风魔法几乎一触即溃。
在瓦解的风魔法后,米歇尔纯蓝的双眸于一瞬间被血色尖刺填满,她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心脏。凝结了芭芭拉愤怒的尖刺削断了米歇尔金色的头发、撕碎了她衣服上象征权力的纹章、划破了那些和芭芭拉争夺鱼诺目光的雪白肌肤、洞穿了那双方才还挽着鱼诺的手。飞溅的血液中,芭芭拉看到那双手不受控制地垂落下来,露出了只裹着破碎魔法的主人和主人蓝色的眼睛。
“你的眼睛从来冰一般冷,可你的血真暖。在我们下等贵族为你们奉献了无数骄傲和卑微后,这真是你们的最高奖赏。”
望着越来越近的米歇尔,芭芭拉伸出了自己最为锐利的指甲。
但就在这时,一束强烈的光芒忽然从侧面渗入了芭芭拉的盔甲。雪白的光芒如神的圣水般,一滴滴融化了芭芭拉眼前的血色,芭芭拉的指甲在光芒中缓缓消失,重新恢复成光洁美丽的手,她的盔甲也在光芒中渐渐恢复成染满鲜血的礼服。失去了大量鲜血和魔力的她,变得苍白无力,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功败垂成,难道是出乎意料的吗?痛苦与快乐,原本是如此相近的两种东西……身在空中的芭芭拉望见米歇尔趁机凝聚了残余的魔法,脸上浮起了无奈的笑容。
不过米歇尔的魔法并未完成。就在同一时刻,另一股与芭芭拉发狂时相似、但更加浓重的魔力弥散开来,竟是来自鱼诺所在的方向。米歇尔不得不放弃本来的打算,她借风的力量飞快地向鱼诺奔去,甚至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势和唾手可得的胜利,只留下遍地属于贵族的鲜血。
“我没有害他,这魔法……我只是想……”米歇尔的背影将落寞留给芭芭拉,芭芭拉低声向敌人的背影解释道,用毫无血色的手指紧抓着染血的野草。方才被她当做性命守护的魔法石碎片,此刻已经被她丢在一旁,诡异地变得无比干净通透。那一缕“灰尘”,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