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他说很久以前就想杀我,却一直没有得手的样子?还有,他为什么那么恨我啊?”
“殿下,其实你根本就不懂咒法的啊!”白御医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他看到明伦回来,
着实地松了口气,不过真的没想到光殿下居然没有杀他!
“呃?”完,完全不懂?!
“因为从小就体弱,殿下就根本没有习法的条件,不过所幸老天给了殿下非常聪明的头脑,
所以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至于,光殿下恨你的原因,等殿下你恢复记忆就能想起来了。”
白御医对此事也避而不答。
“……”原来我不懂的啊,我还以为我很厉害的说。明伦暗忖。既然完全不懂,为什么还对
丞光说什么“你要杀我,我随时奉陪?”是故意这么说的吗?还是,有其实可以致住他的方
法?还有,既然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为什么这么想致我到死地?是因为他是人妖的关系吗?唉,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明伦看着一屋子望着他的侍女,汗颜,看样子他们也什么也不会告诉我,算了,我自己去找
找答案好了。他跳下床。
“伦殿下,你要干嘛?”白御医做好了药包,正准备给明伦受伤的手臂敷药。
“我出去转转,马上回来。”
“可是,可是光殿下他……”
“放心好了,”明伦打断他,“既然他这次没有杀我,那他暂时就不会杀我,而且,我也很
想知道我们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呢!”他冲白御医眨眨眼。
“哎……”白御医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回答他的只有明伦远离的脚步声。殿下,好像变了
呢……他暗忖。
当天上的银月升起,遍地的紫色铃兰在月光下悄悄绽放,冰河帝国的帝都之内,大元帅风间流云府的后院柴房里蹲着一个瘦小的男孩,低声抽泣着。
柴房的门紧锁,银白的月光从窗缝洒进房内,照在男孩沾满泪水与污泥的脸上,他抬起头,破裂的嘴唇上沾着丝丝血迹。圆月映在男孩明亮的眼眸里,哭泣的他忽然展颜一笑。
他看到了窗口上出现的一双白白的小手,小手上握着两个雪白的馒头。
“炎月哥哥,快来接馒头!”一个细嫩的童音从窗外传了出来,小男孩——风间流云的长子风间炎月跳了起来,飞快地擦净脸上的泪水与泥污,扒到窗口,踮起脚,伸手接过那两个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听到风间炎月的咀嚼声,窗外细嫩的童音关切地说:“炎月哥哥,慢点吃,当心噎着。这里还有水,喝口水吧。”说着,那双白白的小手捧着一个竹筒递上窗台。风间炎月伸手接过竹筒,猛灌了两口水,喘了口气,又大嚼起来。
“炎月哥哥,我听大人们说,夫人这次给你生了个弟弟呢,元帅给他起名叫‘沧月’,呵呵,一个炎月,一个沧月,这下府里热闹了。”
风间炎月闻言,吃馒头的速度慢了下来。他木然地将吃剩的半个馒头整个塞进嘴里,狠狠地,一口一口地咀嚼着,忽然燥怒地吐出嘴里的馒头,将那竹筒里剩下的水全淋到头上。寒冬里冰冷刺骨的凉水令他全身颤抖起来,他背靠着窗下的墙壁,无力地坐倒,头埋在双膝间,无声地抽泣起来。
亚兰古斯历三千七百七十二年十二月七日,冰河帝国帝都中,大元帅风间流云府里张灯结彩,整个风间家族和帝都的王候将相,达官贵族都在庆祝大元帅喜得贵子,而在那个没有丝毫温暖的后院小柴房里,一个瘦弱的男孩无助地,无声地抽泣着。
柴房外,窗台下,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破旧的冬衣,坐在窗台下的青石板上,用细嫩的童音向哭泣的男孩讲述着今天府里的热闹。她不知道,房内的男孩已经泪流满面。
虽为风间流云的长子,风间家族家主的顺位继承人,风间炎月的童年从来就未享受过风间家族的荣耀。七年前,风间炎月出生时逆产,最后虽然母子平安,但其母却从此落下病根,一年中有大半年要躺在床上。
风间流云极爱其妻,对风间炎月怀恨在心,认为是炎月害得妻子如此。他也不顾炎月是他亲生儿子,对炎月动辙打骂,在他看来,炎月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罪恶。
炎月的生母在世时还可以保护炎月,令风间流云不敢太过份,但自从三年前炎月生母逝后,风间流云对炎月的态度更加恶劣。他不再骂炎月,但只要看到炎月从他面前经过,就会抓起炎月一顿毒打,打完后就扔到柴房关上几天,不给吃喝。可怜炎月一个小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开始时被父亲毒打他还会哭叫申辩,但打的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他知道该如何躲着父亲,他小心翼翼地避过父亲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像一只老鼠一样在自己家里流窜着。家里的下人对炎月也不友好,家主不喜欢的孩子他们自然也不会喜欢。除了小铃儿——一个下等佣人的女儿,谁也没把炎月当人看过。
风间流云的第二个妻子是冰河帝国一个名门世家的闺秀,她过门后对风间炎月极好,炎月虽然也喜欢她,但是父亲却严厉禁止后娘接触炎月,后娘也只能偷偷地,背着风间流云给炎月一些关怀。
今天,在这个月圆之夜,后娘给炎月添了一个名为“沧月”的弟弟。
炎月知道,弟弟出生后,后娘就会忙着照顾她的亲生儿子,再不会有多余的时间来关爱他。父亲本就讨厌自己,有了沧月之后,就更有理由不理他的死活。
他感觉在这一刻,他完全成了世界上最多余的人,他是死是活,没有任何人会关心。
但他显然忘了,坐在窗台外,极力地讲着新鲜事,想逗他开心的小铃儿。
或许这个世上任何人都不在乎炎月是否存在,但小铃儿,这个比他小一岁的女孩儿,这个和他一起长大,和他一样地位低下,少人疼爱,甚至连自己渴望儿子的父亲也不疼她的小女孩儿,在她的世界中,风间炎月,绝对是最重要的存在!
“炎月哥哥,你说话啊!”小铃儿已经长时间没听到房内的炎月发出任何声音了,她不由惊慌起来,细嫩的童音中带上了丝丝颤声,眼泪已在大而明亮的双眼中打转。“炎月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小铃儿惹你生气了?你说话啊!”她颤抖着声音叫着炎月的名字,泪水终于止不住从光洁的小脸上滑落。她扒在窗台上,两只白嫩的小手紧抓住窗棂,踮起脚,想看清房内发生了什么事。她用尽全力想抓着窗棂爬上,可是,窗台太高了,小女孩无法爬上窗台,她只能看见窗内结满蛛网的房顶。窗棂上的木刺刺伤了她细嫩的手指,一滴鲜红刺目的血从伤处渗了出来,她却茫然不知。
一只瘦长,有力,满是伤痕的手从房里伸出,抓住了她那只流血的手。一张挂着淡淡笑意的脸出现在窗口,炎月抓着她的小手,俯瞰着她仰起的,挂着两道泪痕,在寒风中冻得通红的小脸,轻轻地吮净她手指上的血珠,将另一只手伸出窗口,擦净她脸上的泪痕。“别哭了,你哭起来好丑。”
“那炎月哥哥以后不许不理我,不许不做声吓唬我!”
“好啦好啦,是炎月哥哥不对,以后炎月哥哥绝对不会不理小铃儿,小铃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小铃儿永远正确……”
“真的吗?不许骗我哦!”
“当然是真的,炎月哥哥是不会骗人的!”
“那好,拉勾!”小铃儿伸出小指,与炎月的小指勾在了一起。接着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将他们的大拇指紧紧抵在一起。
不知道七岁时的炎月知不知道“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这一句话,不过那时他的心中就已经暗暗发誓——我的生命中从此只剩下小铃儿一个人,即使付出我的生命,也要好好保护她!
十岁的风间炎月站在开满紫铃兰的花园里,默默地注视着坐在大椅里的父亲。后娘抱着三岁的沧月坐在父亲身边,白白胖胖的小沧月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好奇地看着他。
炎月看看父母和弟弟身上的锦衣华服,又看看自己身上破旧的单衣,脸上不由自主浮出一丝懒洋洋的笑容。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就算身上穿的是天下最破烂的衣服,脸上的神气却似穿着皇帝的金袍。
他在乎的不是锦衣玉食,而是是否有人关爱他,令他有自己尚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感觉。
父亲忙着逗弄后娘怀中的沧月,连一丝目光都吝于给炎月,小沧月咯咯地笑着,躲避着父亲作怪的大手,后娘望着丈夫和儿子微笑着,却不时向炎月投来几缕关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