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泛黄的照片
清晨,雪白的阳光覆盖在李安娜身上。她柔软的卷发披散着,唇畔带着微微的酒气。睫毛颤了颤,她很快苏醒过来,却觉得脑子异常沉重。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李安娜捂着脑袋坐起来,望着窗外的阳光。她这时睡在教师宿舍的床上,手机放在枕头的一侧。哦,她依稀想起昨晚和同事喝到很晚,酩酊大醉。再后来,只记得些凌乱的歌曲节奏声,然后就断片了。
“糟糕,爸爸!”她这才想起正事,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上午十点了。上面没有任何未接电话,昨晚父亲没有再打电话给她。李安娜甩甩头,顶着干涩的眼睛去洗漱。
得赶紧去博物馆看看。她挑了一件雪白的纱裙,打扮好跑下楼去,却正撞见上楼的林主任。他问:“起来啦?睡得好吗?你昨晚喝得很醉啊。”
“是吗?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李安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还有事先走啦!”她一边和林主任挥手一边慌忙地跑下楼,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就直奔博物馆。
在车上,李安娜依然无法拨通父亲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应答,请稍后再拨……”电话那头传来机械而冰冷的女声。她挂掉电话,靠在座位上望着窗外疾驰的风景。不知为何,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她忽然觉得特别漫长。
等的士刚停靠在马路边上,李安娜便打开车门跑下去。
出什么事了?她随即紧皱眉头。只见三四辆警车在博物馆门外闪着红光,大批学生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井然有序地从博物馆门口离开,她们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
不好。李安娜心感不妙,立即跑入大厅。她看到几个带着白手套的警察,正用黄色的警戒线将展厅封锁。“请大家小心离开,不要破坏命案现场。”警察拿着扩音器指挥大家。
命案!难道是……李安娜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诚惶诚恐地走近黄金棺材的展位。几个鉴证人员正在棺材周围采集证据,而棺材里赫然倒毙着一具尸体。那尸体胸腔突兀地凹陷进去,全身只剩模糊的血肉,简直惨不忍睹。这不是法老木乃伊,它不知所踪了。
躺在里面的人是……李安娜一眼就认出死者的穿着。
“爸爸!”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却被保护现场的警察拦住,只能望着父亲的惨状,从喉咙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他还戴着今年生日她送他的领带,那一天,他们说好了过年要一起出国去旅行。明明昨天还好端端的一个人,今天却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为什么?!李安娜心肺俱裂。
这一切,真的是法老的诅咒吗?
当天晚上,李安娜坐在博物馆的办公室里整理父亲的遗物,他前一晚还坐在这里值夜,右上角堆叠着那些埃及文物的照片,上面布满他的指纹。桌面上,一支泛着金属哑色光泽的钢笔静静躺着,那是父亲用了几十年的笔。
它永远失去了主人。
李安娜拿起它,眼角忽然落下一滴泪水。
在同事眼里,父亲是个与世无争的人,总是熬夜加班,对下属温和关切。在她眼里,他社交简单,与街坊和睦相处,是独自抚养女儿的好父亲。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遭此厄运呢?
仅仅是法老诅咒这个可笑的理由吗?她不信。
李安娜拿起黄金棺材的照片,紧紧凝视着。她的脑海中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父亲的时候,他脸上那惊恐的神情。爸爸……她轻轻呼唤,心中的荒凉蔓延成泪。正在思念之际,两个身影走进办公室,打乱了她的思绪。
“谁?”她警惕地转过头,却看到两个高中生。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单纯无害的样子,另一个冰冷无表情,出奇的英俊。
“你们是谁?”李安娜问道。
“你好,我叫米卡卡,他叫齐木。我们是校园侦探。”纯良高中生向她自我介绍,而另一个面瘫高中生却自顾自地东张西望,一会儿翻翻书柜,一会儿观察墙壁上的照片。
“校园侦探?”李安娜擦拭脸上的泪痕。“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也许可以给你帮帮忙。”米卡卡诚恳地说。
“我想,这件事情警察自然会调查的,不需要你们。”
两个学生在玩侦探游戏吗?李安娜不知道这对搭档的厉害,否则她也不会婉言拒绝了。她正想下逐客令,却在这时,叫齐木的面瘫高中生抬起手指,盯着她。
“这是什么照片?”
他指的是墙上一张泛黄的合照。照片显得历史悠久,里面的人穿着八十年代常见的服装。而照片右下角留有题字——摄于1982年。这是一张32年前的照片,背景却十分陌生,像在一处荒郊野外,后方搭着好几座帐篷。当年的李雨浓仍是个青涩的小伙子,而站在他左手边则是一位眉目英气的中年男人,满脸胡渣,戴着眼镜。
这张照片中一共有十个人,像是一支队伍。刚才提及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这支队伍的领导。因为他站在正中间,充满领袖气质。
“这是我父亲当年去埃及考古时的照片。”李安娜走过来,望着照片:“听说那次出了意外,只有几个人幸存下来。”
埃及考古队,中国人,30年前,幸存者……这让齐木马上联想到讲解员提及的那个死在法老墓里中国盗墓贼的传闻。莫非,李雨浓就是那支探险队的幸存者?齐木低吟片刻,突然手指移到照片中一个被烟头熏黑的人上面。“这个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咦?”李安娜盯着照片,想了想,“奇怪,以前看照片的时候,好像这个人的头像并不是这样子啊。怎么突然……”
这说明,有人在故意掩饰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所以才用烟头处理掉它的头像。问题是,它的身份有何特别吗?莫非,它就是凶手?!
“馆长临死前有什么异常吗?”齐木接着问。
“哦,他那晚给我打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咦,不对,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说这个?你们到底是谁?”李安娜打量着他们,警惕性顿时提高。
即便是校园侦探,也不至于管这种凶杀案吧。
“李小姐,别怕。”米卡卡极力辩解,“我们是好人。会帮助你的。”说完,还顺便卖个萌,这反而使得他的可信度急剧下降。
“请回去吧。”李安娜刚下逐客令,轮到齐木出马了。
他冷冷掏出警官证,只说了一句:“请协助调查。”
这家伙是警察?看警官证的照片倒是没错,不过,有这么年轻的警察吗?李安娜觉得这美男子更像是高中生。
“你不是和他一伙的吗?”李安娜不确定地指指米卡卡。齐木高傲地瞥瞥他,嘴角带着不屑,“他只是我的跟班。”
喂喂喂。谁是跟班!米卡卡心里不服,碍于形势,只得忍气吞声。李安娜这才释然,继续说道:“昨晚我在参加同学聚会,爸爸忽然打来电话,跟我说了一句‘当时回来的只有四个人,不是五个人’。再后来我喝多了,宿醉了一夜,醒来赶过来时,就看到爸爸……”说到这里,李安娜又情不自禁地哽咽了。
“多了一个人?”这个讯息很重要。齐木的眉头紧锁。“你父亲提起过当年的事情吗?”
“只在我很小不懂事的时候说过一次,以后他便从不肯说。”李安娜摇摇头,“这个记忆对于父亲来说像是一种折磨,从我记事起,他经常半夜惊醒,睡不安稳。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那些经历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心里阴影,根本无法安然度日。”
李雨浓究竟知道什么样的秘密,才引致杀身之祸?他在临死前特地告诉女儿那番话显然是想留下重要的线索。看来,这个案子很可能与多出来的第五人有关系。也就是说,幸存者有五个人,如果说李雨浓是第一个遇害的人,那么下一个将是……
“你知道幸存者都有谁吗?”齐木盯着那张旧照片。照片并没有署名,一时间很难查到当年队员的身份。
“不知道。父亲对这件事只字未提。不过……”
“不过什么?”
“父亲曾无意中透露过黄金之书……”李安娜说。
“黄金之书?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黄金之书,黄金面具,黄金棺材。看来,又是属于胡夫法老的东西。难道当年他们从古墓中得到的就是黄金之书。但这本书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齐木捧着下巴不语。突然,李安娜想起了与父亲最后见面的那个晚上:
“对了,父亲死前有个人来找他!”
“那个人你认识吗?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