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去,夏早安便发出“咦”的一声:“怎么楼梯还通往下面呀?”
正如我们所见,楼梯似乎还通往地下的楼层。苍白暧昧的灯光微弱地倾泻在楼道里,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缓缓地弥漫开来。下面的楼梯仿佛通往地府一般,阴冷的空气从下而上地泛涌。
“下去看看吧。”
听我这么一说,夏早安条件反射地抓住我的手臂:“不会有鬼吧?”
“你白痴呀?这个世界哪有鬼?”
话音未落,空荡荡的楼梯下面忽然传来一阵幽幽的脚步声。
嘚——嘚——嘚——
一串寒意霎时在我的神经末梢奔跑起来。我全身的皮肤都缩紧了,喉咙艰涩地动了几下。夏早安也害怕极了,使劲掐住我的胳膊。我疼得想喊又不敢喊出来。
一个纤长的人影慢慢从墙壁上爬出来。我们的呼吸差点停顿了。
夏早安竟然念起“天灵灵地灵灵”的咒语来。电视上看到的道士都这样,可夏早安只记得“天灵灵地灵灵”这六个字,于是反复念着,也不知道管用不,反正双腿开始发抖了。
“喂,是谁?”到底是李小崇大胆,他出声问道。
“什么是谁?”
随着这个声音,一张人类的脸浮现在幽暗的灯光中。走上来的男子矮矮的个子,有一张扁扁的脸,虽然不好看,但也并非吓人的鬼脸。
我们顿时放下心,憋在胸口的那一口气也大呼出来。
“你们是谁呀?”男子一边走上来一边问。他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一双浑浊的眼珠儿在我们身上转来转去。
李小崇向他出示了警察证件。
“哈,是阿Sir呀。是不是来查昨晚那件案子的?”男子猜得倒很准。
“没错。我们是来做补充调查的。请问你是……”
“我是这里的电工,这是我的工作证。”男子露出他夹在内衣口袋的工作证。
我看了看楼梯下面,问道:“那下面是什么地方?”
“电机房呀。”
“哦。”怪不得他从下面走上来呢。
“这里就你一个电工吗?”
“这倒不是。我们有三个人,不过值班时只有一个电工。”
“那么昨晚是你在值班?”
“没错。”
“昨晚酒店为什么突然断电?”
“被人拉下电闸了呗。”
“哎!”我有些吃惊,“不是故障吗?”
“哪有!”电工摆摆手,“是被人故意拉断的啦。还是我赶紧跑过来拉起电闸的呢。”
我赶紧掏出笔记本,快速地做起笔录。电工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狐疑。他大概对我这个高中生的举动很奇怪吧。
“那么,你赶过来时有没有发现什么?”
“这个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警方了吗?怎么又问呀!我说了,没注意到什么奇怪的情况。”
“也没有遇到什么人?”
“遇到了!”电工满腹怨气地大声喊道,“遇到了很多人!当时整个酒店都乱哄哄的,看不清楚,我跑来这边的时候可撞上了不少人。我都被骂惨了!”
我同情地看着他,又问:“你跑到电机房时,遇见那个把电闸拉下来的人了吗?”
“没有,再说我怎么知道是谁拉的。还有其他问题吗?”
电工显得越来越不耐烦了。我也懒得捅破这个火药桶,赶紧结束了谈话。
第八节 另一个恶鬼
走廊上匆匆走过一位打电话的眼镜男。他刚才从那边的房间走出来,看来这12楼开始住进客人了。
走廊跟电视上看见的差不多。当时媒体和警察就站在我们现在的地方,而另一边也有十几个警察,如此这般,这条走廊就跟密室差不多了。
恶鬼是怎么进入这个密室的呢?
依电工刚才所言,如果是有人拉下电闸,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恶鬼。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恶鬼要跑下电机房去拉下电闸,断电的时候警察们都追到了7楼,他又怎么会比警察更早到达12楼呢?
难道恶鬼有同伙吗?
就算撇开出现在电机房的人不说,恶鬼出现在12楼又如何解释?
我望着走廊上一排排的房门,忽然又想到,如果恶鬼是绕过了守候在12楼的警察,跑到11楼的某个房间,再从窗口爬到12楼的某个房间呢?
这样做不是不行,但时间上就显得有些仓促。而且恶鬼得有很大的胆识和本领才能从11层高楼爬到上一层,用同样的方法,也能从钟馨童的房间消失。
但真的如我推理的一样吗?我觉得,恶鬼一定是用了更加高明的手法。我的目光不知不觉又落到夏早安的身上。
“想偷看我的胸部呀?色狼!我农夫三拳揍扁你!”她注意到我的视线,立刻双手抱胸,嗔怒大骂。
我感到欲哭无泪:“哎呀,不是啦!收起你的农夫三拳吧!”
“还敢说不是?我明明就看见你的眼睛贼贼地盯着我的胸部!”
“真没有!我没看!我发毒誓还不行吗!”
“那好,如果刚才你看了,就喝开水被淹死!吃豆腐被噎死!喝奶粉被三聚氰胺毒死!”
真够毒的。
“行行。”我只得挤出苦笑,心里却直叫屈,我刚才其实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她心脏的位置。
那个人格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呀?如果是“他”,想必能破解这个难解之迷。
用柜台小姐给的钥匙,我们进入了钟馨童常住的这间套房。
宽敞的房间窗户大开,清凉的风肆无忌惮地灌进来。一百多平方米的房间里,电视机什么的一应俱全,床铺显得有些凌乱,茶几上的杯子也没放好。经过昨夜的骚乱,这个房间似乎还没有人来收拾。
能找到线索的机会十分渺茫,我们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我想米杰的队伍昨晚一定对这个房间进行过详细的搜查了。
“我先去一下厕所。”夏早安马上跑进去那边的小房间,关上了门。
我和李小崇则到窗边察看。昨天晚上在电视里看到我老哥就是跑到了这个窗口前,他想必也认为恶鬼是从这里逃跑的吧。
问题是,恶鬼怎么逃跑的呢?
我把脑袋探出窗户后,发现自己之前的推理很难成立。大楼外墙十分光滑,每层之间的窗户间隔有三四米,附近又没有排水管之类可以依附的物体,如果不依靠绳索类工具,几乎不可能徒手爬到下面。同样的道理,他也不可能徒手从11楼爬到12楼。
这样一来,谜团更难解开了。
“这里可真豪华呀!”难得进来一次,李小崇感叹不已。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刚把脚搭上茶几,没想到突然有人推着车子闯了进来,这把他吓了一跳,二郎腿也赶紧放下来。
一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大婶走进来,愕然地盯着我们:“你们是干什么的?”
“警察,警察。”李小崇迫不及待地掏出警员证。
“哦。”做清洁工作的大婶也不加追问,走到床边整理床铺。
我刚要问她几个问题,却突然听到厕所里“扑通”响了一声。
怎么回事?我和李小崇互相看了看,心想夏早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听那声音,好像是她在里面撞到了什么。
沉默几秒种后,我终于决定走过去问个究竟。
我刚准备冲进去,门却打开了。夏早安出现在我的前面,我吃了一惊,因为她的脸上又挂着那种猎鹰般的警觉神情。
“他”醒来了!
“头疼死了。”夏早安摸着额头说道。
原来她在厕所里不小心滑倒,一下子撞到门上晕了过去。现在额头上起了一个大包。
她走到客厅里:“这里就是钟馨童住的房间?”
不用我说,她好像多少知道事情的发展,也就是说,夏早安之前经历过的,这个人格也有相同的体验。而她自己却丝毫不知道这个人格的存在。
清洁大婶抓着枕头,再度困惑地看着我们。夏早安稍稍察看了一下窗口,才走过来。
“大婶,你经常做这层楼的清洁工作吗?”
“是咧。”
“那么,这个房间也经常打扫喽?”
“没错咧。”
“碰上大明星钟馨童的机会不少吧?”
“那倒没有。我们都是客人离开后才做清洁的。”
“哦。”夏早安语气里有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大婶,你打扫这个房间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古怪的地方?”
“古怪?”大婶重复着这个词。她貌不惊人,脸廓略嫌宽大,一双精明的眼珠儿在塌陷的眼眶里快速转动,“说起古怪的地方……”她略作沉思状,很快继续说道,“不知这个算不算古怪。我差不多每次打扫这个房间时都能发现烟灰缸里有烟头,而且垃圾桶里有时会有那种东西……”
说到那种东西时,大婶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蜡黄的脸上竟泛起一团红晕。
“那种东西是什么呀?”
“就是大人们常用的东西啦……”或许顾及到夏早安的高中生身份,大婶才吞吞吐吐。
但夏早安马上猜道:“你是说避孕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