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难。”他走了过来,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只是两团黑影,“只要仔细调查一下监控录像就可以了。顺便提一下,我的人监控着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所以,凡是和死者有过接触的人,我们都会一一进行调查,这样就能找出嫌疑犯了。真不幸运,你马上便被我列为了头号嫌疑犯。至于你怎么杀人的,哼,更不幸运的是,我认识你的师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认识,而是从传闻中得知的。听说那个怪老头儿能不费吹灰之力就从欧洲看守最严密的监狱逃出来。”
“你到底是谁?”盗梦者忽然感到恐惧正源源不断地从心底冒出。
他可没想到自己的能力居然会被人轻易识破。站在黑夜中的这个戴着白面具的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是Joker。”只见他边说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两指一弹,夜晚的空气瞬间划开了一道口子。
盗梦者身形一动,敏捷地接住了那飞来之物——扑克牌,至高无上的牌面,Joker!
“那么,你为什么要找我?”盗梦者打量着那张扑克牌,冷然问道。
“我说过了,你可以加入我们。”
“你们?”
“不错,我们是一群跟你有着共同理念的人。”
“什么理念?”
“哈哈,”Joker笑了起来,“当然是,用罪恶玩弄人间的理念。”
可怕的家伙!不过,跟自己的理念确实一模一样。
盗梦者翻转了一下手中的扑克牌,考虑了一下,然后说:“只不过,我可不想做什么低级的手下,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比较舒服。”
“一个人?”Joker又笑了,带着某种不屑,“确实,你拥有无人能及的能力,只可惜,你在杀人这方面太嫩了。你以为你犯下的那些自杀案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再这样肆意无度地作案,你的下场将会很惨。”
盗梦者顿时沉默了,这家伙说得不无道理。只是,要他去做别人的手下,也是他那高贵的自尊心无法接受的。
“不用担心,”Joker似乎又看穿了他的顾虑,将另一张扑克牌甩了过来,“你的地位会很高。凭你的能力,足以号令更多的手下。”
“梅花A?”盗梦者的眼睛盯着刚接到的扑克牌,心动了。
——怎么看都是排名很前的牌面。
“好,我答应。”思量许久,盗梦者终于吐出了这句话。
场景拉回到咖啡店的里屋。
“这就是我的目标人物?”盗梦者的目光注视着屏幕里出现的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性的生活照。她20多岁,面容秀美且绝俗,淡棕色的长发散开来,微笑的眼眸中散发出女子的温柔。
“长得很漂亮嘛!”盗梦者感叹,随即唇角却不怀好意地勾起了一边,“只可惜,她不会活多久了。”
这时候,咖啡店的外面,雨停了。
红蜻蜓,一大群,忙碌地飞着。
它们盘旋在水面之上,不远处是坐在长椅上静静看书的年轻人。阳光划着笔直的线条向下滑过他的下巴。水龙头喷出的水汽浮动在光线里,画出一层淡淡的五彩水雾。
“嗨,你等很久了吧?”随着声音,一个漂亮的女孩走到了长椅边。年轻人抬起头,露出了明朗的笑容:“你来了。”
女孩在年轻人的身边坐了下来。他继续看书,她依偎着他的肩膀,幸福地看着眼前飞舞的蜻蜓——那些闪动在视网膜上的红色影像。
“丁零零!”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早晨的寂静,睡在床上的女孩猛地醒了过来。窗外投进柔和的晨光,她拍了拍脑壳。她又做梦了,总是关于那个人的梦境。每个夜里,曾经幸福的旧时光宛如一场断断续续的电影在梦里播放。
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啊……她揉了揉眼睛,又是一片湿意。
电话铃仍在不知疲倦地响着。在电话旁边放着的相框里,是女孩和年轻人在大学校园的合照。
“这么早,谁啊……”女孩抬起左手,用力挠了几下散乱的头发,用右手接起了电话。
“嗨,小玲,早上好呀!”听筒那边传来欢快的声音。
马小玲愣了愣,迟疑地问:“你……你是谁呀?”
“你忘记我了?真的吗?”那个人追问着。
马小玲停下来思考了数秒,仍然怀着歉意说:“对不起,我记不起来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那个人顿了顿才慢慢说道,“小玲,你不该忘记我的。我是天敬,伊天敬!”
“什么?”马小玲很吃惊,同时也十分怀疑,“你是伊天敬?这不可能?!”
她喜欢的那个人,早在一年多前就去世了。这不是梦,而是残酷的现实。
“别拿这种事开玩笑。”马小玲怒斥道。
一大早就遇到恶作剧,她的心情变得很糟糕。
“我没开玩笑。我现在就在你的门外,你只要出来确认一下就行了。”
什么?居然还这么厚脸皮地找上门?!
马小玲扔掉话筒,跳下床,光着脚走到门边。从门孔看出去,只见一个戴着墨镜的人正站在门口,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身形跟伊天敬有点相像……马小玲环顾了一下房间,顺手抄起了一根棒球棒。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伊天敬已经死了。
她做好准备后,用手猛地抓住门把,大力打开了门。
“你到底是谁?”她高举球棒,门外的男子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惊慌。
“我说过了,我是伊天敬。”男子,不,梅花A一边微笑着说,一边慢慢摘下了墨镜,露出了绚烂得如同星空搬的瞳孔。
刹那间马小玲进入了茫然的状态,仿佛所有的意识瞬间化成了细小的翅膀,轻飘飘地飞舞在一片虚无之中。她空洞的脸完全被那双眼睛照亮了,手上的球棒悄然掉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刚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有把那些穿白色长袍的女子跟这次的事件联系起来。她们是突然出现在这个城市的,每条街道,每个街区,每个学校。谁也不知道她们的来历,她们有统一的着装:除了白色飘逸的长袍,还用白色的面纱遮住了面部,头发盘成端庄的发髻。她们说话很轻很细,带着某种虚幻的神秘感,和这个喧嚣的世界格格不入。
在川流不息的街头,到处可见夹着公文包的公司职员、玩手机的辣妹、嘻哈打扮的年轻人,而这一群白衣女子却显露出了格外怪异而又特殊的存在感。
“你们要出售自己的梦境吗?”她们对经过身边的人轻轻地说。
梦境也能出售吗?人们停住脚步,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们。
又不是面包、书籍、手机诸如此类有具体形态的物品,亦不是充值卡、游戏币等虚拟货品……连梦境也能出售,听起来多么荒唐啊。于是,大多数人选择了漠视地经过。自然,漠视之外也会有人选择更详细地询问细节。或许,那个人只是出于好奇而已。总之,第一个人这样问了。
“怎么出售梦境?”
“很简单,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就行。”白袍女子淡然地拿出一份契约。
“那么把梦境出售了,我能得到什么?”
“幸福。”
“幸福?”
“即是让你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总而言之,是能改变贫苦的悲惨命运的意思。
“那我会失去什么?”
“你失去的,只是梦境。”
这个听起来十分划算。仔细想想,就算不再做梦,也不是严重的事情,甚至不值一提。
于是,开始有人签下契约。
甲方——自己的名字,乙方——盗梦者。
就算是订立契约的人,恐怕也只是抱着半恶作剧的想法。哪有人会真的相信出售梦境能换来命运的转折?世事往往就这么奇妙,一个传言很快便在城市里蔓延了起来。
“知道吗?订立契约的人真的有好运呀!”
“真的啊?”
“千真万确。听说有个乞丐自从订立契约后居然好运连连,不但买彩票中了许多钱,还拥有了豪宅,每天都开着名车出出入入呢。”
地铁里、马路上、商店里,高中生说着,白领们说着,打工仔说着,几乎是相同内容的传言。
——订立契约,就能获得好运。
如果人们还将信将疑的话,那么在新闻媒体介入,经过深入的采访报道之后,这件事情就变得确实可信了。
电视台找到了好几位当事人——
“我失业一年多了,之前受了工伤,不但被公司解雇,而且连一分钱的赔偿也拿不到。我的人生接近绝望……是盗梦者拯救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签下契约后,我的命运便开始变得不同了。有个医院愿意免费帮我治伤,而且之前拖欠的工伤赔偿款也到账了,离开我的老婆和孩子也全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