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爱迪生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形势,发现了可疑的地方,“王浩杰为什么不往楼下走,偏要走上屋顶,这根本就是死胡同呀。他不可能做这种傻事,除非……”
话音未落,天空便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声响。随着轰隆的嗡嗡声,一团巨大的黑影从上方压下来。站在屋顶的人,惊愕地看到一架直升机悬浮在医院大楼的上方。
王浩杰狂妄地大笑道:“我的人来接我了,但我们以后还会相见的。今晚的耻辱,我一辈子不会忘记!”
“坏蛋,别想走!”修Z不甘心地要冲出去,却被爱迪生一把抱住了:“别鲁莽!”
直升机的风力很大,把他们吹得蹲在地上难以站立。
大风中,一条绳梯从直升机上扔了下来,王浩杰拖着徐诗茗慢慢朝绳梯走去。眼看就能脱离困境,他发出了猖狂的笑声。他终于抓住了垂下来的绳梯,另一手把徐诗茗推开,最后作出了挥别的手势。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绳梯断了,准确地说,是被人从直升机上扔了下来。
王浩杰一脸愕然,不敢相信地冲上方大喊:“你们干什么?敢违反我方块A的旨意?!”
只见机舱里出现了一个人的黑影,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王浩杰。那张黑影一般的轮廓,在月光下突然发出了诡异又瘆人的笑声。
“是……是你?!”王浩杰全身僵硬,努力转动着眼球。“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抛弃我?!”他朝那黑影发出哀号般的抗议。
然而黑影没有作出任何的答复,直升机迅速拉升,在茫茫夜色中离开了,大风停止了喘息。
看到爱迪生他们从地上站起来,王浩杰再次抓住倒在地上的徐诗茗:“你们让开,通通让开!”
“妈妈,快走!”
忽然王浩杰又推了徐诗茗一把,老师向前一冲,跌在了地上,爱迪生马上过去扶住她。一直在王浩杰身体里挣扎的张子舒醒过来了,她在和最邪恶的灵魂作斗争。
“再见了,大家!”
“你在干什么?你想同归于尽吗?”王浩杰惊恐地说。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朝屋顶边缘移动。
他拼尽全力,想阻止这一切,但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被张子舒巨大的决心完全压倒了。那是必死的信念,那是最善良的人性,那是最无畏的勇气,是任何黑暗本质都不能够使之屈服的!
“你不会成功的,不会!”
尽管如此,王浩杰的身体仍旧慢慢地走向死亡的边缘。那一小段路,终于走到了尽头,五层的高楼下是水泥地,摔下去一切都会结束。
“不……不要!张子舒,我求求你!”
在死亡面前,王浩杰妥协了,他脸上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的内心,原来也是如此惧怕死亡的。不管多么邪恶的杀人犯,终究也不过是一个胆小鬼而已。
张子舒做出了最后的呐喊,使出全部的力量,迈出了向着毁灭的那一步。
随着刺耳的惨叫声,王浩杰掉入了夜空中。他看到的最后的画面,是一块僵硬的水泥地飞快地逼近了他的头颅和身体。
“砰”的一声,一切都结束了,黑夜又恢复了宁静。
流淌在水泥地上的鲜血慢慢失去了温度,一位母亲伏在尸体上,为她的女儿哭泣。
“再见了,张子舒。”米卡卡在心里轻轻地说。他转过头,发现身后的爱迪生正走向茫然地坐在地上的修Z。
“这个还是还给我吧。”他从修Z的手里拿回了那枚代表L的徽章。
“俺输了……”修Z认真地看着爱迪生,眼圈有点泛红,“不过,俺下次一定会赢你的!”
“哈哈,好,我等你。”
爱迪生开朗地笑道,然后转过身,朝楼梯出口走去,米卡卡赶紧追了过去。
修Z仍坐在屋顶。因为输给了爱迪生,他正默默地哭泣,久久不肯站起来。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按住了他的小脑袋。
他抬起头,看见一个面容慈善的男人,五十多岁,身上散发着令人感到温暖的气息。
“第二代修Z……”修Z说着,小孩子的心性一上来,竟禁不住扑入男人的怀抱里放声大哭,“俺输了,俺输给爱迪生了!俺好不甘心!”
男人怜爱地把他抱了起来:“傻孩子,不用感到难过,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不是爱迪生吗?”修Z抬起水汪汪的泪眼,不解地问道。
男人伸出手指,抹去了他脸颊的眼泪:“这个爱迪生,他曾经是第三代修Z的继承人,如果他不是在一年前死了的话……”
“啊……”修Z使劲地擦去眼泪,认真地问,“这么说,他还是俺的前辈?”
“没错。”
走在离开医院的路上,米卡卡紧紧跟在爱迪生的后面。
“喂!”米卡卡忍不住叫起来。
爱迪生停住脚步,回头困惑地看着他。
“那个……”米卡卡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低着头踌躇许久,才鼓起勇气看着爱迪生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
“不是说爱迪生这个代号,而是你的真名。”
“我的真名吗?”
爱迪生转过身,站在米卡卡的面前。那一刻,全世界像被抽空了,只有他的声音像清澈的泉水一般,半流质地穿越了黑色的夜空。
“我的名字叫做,爱迪生。”
月光下,爱迪生的笑容像是最美的画卷一样,在人间展现。
番外 死神的梦想
……大火,好像妖艳的红花在这黑夜中盛放。
房子熊熊地燃烧着,火焰吞噬掉了眼前的一切。厄运、悲剧、饥饿、贫苦——那些肮脏卑微的人生,如同房子的木头一样,渐渐被烧成了灰烬。此刻的黑暗,也在这火光的灼烧下淡薄起来。
小男孩默默地注视着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家,面无表情,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对什么都不关心的呆滞。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熟悉的街坊跑过来提水救火。
一位大婶同情地抚摸着小男孩的头,对身边的人说:“这孩子,一定是吓坏了。他的父母现在还在里面没救出来呢。”
其实,不是这样子的。小男孩抬起头,看着头上一脸同情的大人们,多想跟他们说:“其实,我在笑呢。”
第一次想开心地大笑。
他扑进了大婶的怀里,悲恸地号啕大哭。满溢而出的泪水簌簌而下,沿着脖子滑到了肩膀,像雨点般打湿了衣服。
所有的眼泪都是假的。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爸爸妈妈!”
让他们都下地狱吧!
大婶伤感地抱住小男孩,怜爱地抹去他双颊的泪水:“好孩子,别哭,别哭啊!”
小男孩的肩膀无助地颤抖着。他转过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凝视着映亮半边天的大火。在他的瞳孔里,那大火就像是一朵红花在绽放,多么美丽啊!他想。那张小小的唇无声地扭曲成笑的形状,这是死神的笑容。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他便是死神了,带给别人死亡的神。
很久很久以后,他的名字将在人世间流传,那是神一样的名字——琉克。
他刚出生时是没有名字的,亦没有家,孤独是他的全部。
他记不起自己父母的模样,自己第一个能叫出的名字估计是福利院的刘奶奶。
在福利院,他一直待到五岁。
那时候的所有记忆都那么琐碎纷乱,统统隐没在模糊的大脑深处。唯一能记清楚的,是刘奶奶慈祥地抱着自己,坐在院子里,哼着那首老掉牙的童谣。他躺在刘奶奶温暖的怀里,看着漫天的繁星,无忧无虑。
夏夜的微风轻轻吹过,院子里的葡萄一串一串地荡下淡淡的芳香。一颗流星划过宁静的夜空,带着他的天真无知,然后坠落在一个恍惚的时光断流中。
那年最后的夏天,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秋天的时候,刘奶奶带着一对陌生的男女来到了他的面前。他们应该是夫妻,看起来很和善。站在他们的面前,他低着头,感到很窘迫。
那个男人乐呵呵地看着他,一只手摩挲着下巴,像是打量着一件可琢的艺术品。而那个女人则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糖果,不停地往他的手里塞。
“吃吧,吃吧!小破乖,小破真是个乖孩子!”
小破,应该就是他的新名字。他觉得这个名字难听极了,喉咙顿时涌上一股胃酸。
“小破,以后我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了,快,叫爸爸妈妈呀!”
女人张开了笑脸,浑身散发着劣质香水的味道。脸上那些庸俗的脂粉反射着廉价的光线,从咧开的嘴巴里可以看到发黄的牙缝里还残留着的青菜的渣滓。
他含着那颗甜得很假的糖果,看着那对夫妇,在刘奶奶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爸爸,妈妈!”
女人脸上匆匆掠过了一丝不悦,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