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走宁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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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宁夏的颜色

贾梦玮

去宁夏正是夏天。夏天是各种颜色都成熟了的季节,绿的更绿,蓝的更蓝,黄的更黄,水就更水……一我因此能充分领略宁夏的颜色,品尝宁夏成熟了的颜色的果子。

也许是因为生活在长江边上的缘故,我似乎从来就没有切身感觉水的可贵;这次到了西北,我才知道了水的意义—因为短缺,才凸显了它的意义。其实无论在何地,水对人的意义都是一样的。但人必须到了什么东西短缺的时候,才能真正感觉它的可贵。这是人的劣根性,不关水的事。

在宁夏,水有两种色调:黄河里的水是黄颜色的,我们乘浑脱(羊皮筏子)在黄河漂流,满眼都是浊重的黄色;等进人了宁夏网状的沟渠,它才像南方的水,亮亮汪汪的,滋养着各种各样的植物,看起来比它在黄河里有营养多了—植物大概也和人一样,喜欢喝清水。

在沙湖,可能是因为湖水较深,水中有一丛丛芦苇,水下有鱼有虾的缘故,水竟然是黑森森的,这是水的更肥沃的颜色。沙湖紧挨着沙漠(故称沙湖),虽然沙漠的面积远远大于沙湖的面积,但我分明感觉不是湖偎在沙漠的怀中而是沙漠偎在湖的怀中,因为是水滋养沙漠而不是相反—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孩子需要母亲的抚养,所以孩子偎依在母亲的怀中。

有种颜色在宁夏是生长的,这就是黄色。土黄色也是宁夏的底色,黄的贺兰山,黄的西夏王陵,黄的沙漠。西海固干黄的泥土,我这个南方人怎么也感觉不出它是泥土,分明是木屑堆积而成;而沙漠里的沙子分明是炒过的木屑,一点火就着的。但因为黄河水,黄色发芽了,生长了,长成了宁夏这块大西北的绿洲。

光有水当然不行,在瓦蓝瓦蓝的天空上,宁夏的太阳特别的金黄金黄。

绿

走在林阴道,走在吁陌田野,我仿佛又回到了江南。这里,绿色的稻田,绿色的树木,绿色的玉米……跟江南毫无二样。“塞上江南”,果然名不虚传。因为多了,我对宁夏的绿色又有点麻木了。惊诧于宁夏的绿色,是在腾格里沙漠。

第一次见到沙漠,心里交织着惊异、恐惧与兴奋。脱了鞋与同伴比赛爬沙丘,不一会儿,双脚就烫得受不了了—沙子吸了太阳的热,烫得不行。慌慌张张地坐下来穿鞋,忽然间,看到脚边的沙坡上竟然长着一株小草,高只寸许,四瓣叶,翠绿翠绿的。真难以想像,这烫得不能站脚的沙漠如何能长出这等绿色!这新鲜的嫩绿,无比柔弱又无比坚强。

宁夏的颜色

要集中地看宁夏的色彩,看油画般的宁夏,最好的去处应是沙坡头。沙坡头地处中卫县,这里曾是古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蓝色的天空下,雄秀的高山、奔流的黄河、广裹的平原、无际的沙漠、蜿蜒的铁道和长城并列在一起,赤橙黄绿,非高明的画家不能表现。

但是我依然不满足。我一直在想像着消逝了的宁夏的前身—西夏的颜色,走在宁夏首府银川的大街上,我一直在用心寻找着西夏人的气质和表情。从这些骑自行车、坐汽车的现代人身上,我似乎真的隐隐约约看见了西夏,那曾经创造灿烂文明的西夏,那西夏的男人和女人……但历史却在西夏这里断裂。元人托克托主修了《宋史》、《辽史》、《金史》,惟独没有为西夏编修专史。《二十四史》里也独缺这一章。我只能从西夏博物馆的文物去想像西夏,想像西夏的色彩了—据有限的资料考证,西夏时的贺兰山依然是披青戴绿,水草丰美的。一也许,那些只能想像而无法确证的梦中的颜色才是最美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