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我要看着奶奶下葬，今天就下葬。”我不愿那次在青牛怪哪里看到的情景成为现实，也不愿看到苦了一生的奶奶到死都还是那么多寒酸。
“好！”姑奶答应的很干脆，这是我早就想到的，我和她说过青牛怪那一次我看的关于奶奶的事情，她肯定也是有顾虑的，又或许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让你爸去张罗。”
“不！”我立马拉住姑奶，“不用他去，我自己去。”看出她想要劝阻我，我又说道，“这是我唯一能为奶奶做的事情了，姑奶，你就答应了吧。”
在灵川生活了十多年，全村上下没有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再加上奶奶生前的为人发夹都非常愿意帮忙，奶奶很快就被安葬。
入冬后的夜晚总是来的很快也冷的很快，我本以为葬礼结束之后爸爸妈妈就会带着妹妹会川城了，可是没有，她们留了下来。毕竟奶奶是爸爸的母亲，乌鸦尚有反哺之恩，更何况我们这些有血有肉的人呢？
夜晚，村里来帮忙的人都回去了，爸妈和妹妹因为怕忌讳带着妹妹到三姑奶家去了。偌大的灵堂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奇怪的是一向胆小的我如今面对这样的情况竟然一点也不害怕，相反更多的是安心。
看着灵堂上挂着的那张奶奶的照片，我笑了。
奶奶这一生非常节俭，留下的唯一几张为数不多的照片还是我从学校里向老师借的相机带回来给她和姑奶拍的。奶奶总说，照相会削福分。其实我知道她是舍不得。
而灵堂上这张照片就是当时我给她拍的，嘴角微上，笑眼弯弯，那时的奶奶是幸福的，开心的吧！
“奶奶，你们都让我会川城，您觉得我回去之后会幸福吗？爸爸妈妈又有了一个女儿，而且长得非常可爱漂亮，奶奶，我真的应该回川城吗？”我对着灵堂上奶奶的那张照片问出了心里一直在纠结的问题。“我不是一个自私的孩子，我不怕有任何我分享爸爸妈妈的爱，可是我害怕，我三岁就被他们留在了灵川，十二年里他们没有看过我一次，没有询问过我一次。如今的见面还是因为你，如果你没有离开，怕是再过一个十二年他们也不会来看我吧？”
灵堂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静的可怕，有人来了，我听得出这是姑奶的脚步声。
“姑奶……”我回过头看着她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就像给我带来光明的救世主。“你怎么过来了？”
姑奶也在我的旁边坐下，和我一样面对着奶奶，“你爸妈她们都睡下了，我来看看你，送你奶奶最后一程。”我听得出这苍老声音里的哽咽。
突然，我开始害怕有一天我旁边的这位老人有一天也会想奶奶一样离我而去。
“奶！”我感觉到自己眼眶发酸，“我不想回川城了，我想就像现在这样一直陪在你身边，陪在奶奶身边。”
“傻孩子。”姑奶摸着我的头，轻轻地拍了拍。“你的心意我知道，你奶奶也明白，可是灵川是个小地方，你留在这里不会有出息的。”
“我不要又出息，我就想一直陪在你们身边！有出息又能怎样，有出息能让奶奶醒过来吗！能吗？”
“宋依阳！”姑奶发火了，长这么大。这是姑奶第一次喊我的大名。“你不能这么固执，必须回川城！”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让回川城，奶奶这样说，梦里的小哥哥这样说，如今连你也这样说。姑奶，为什么要让回川城，阳阳陪着你不好吗？”
“孩儿啊……”也许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的太重，姑奶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轻声哄着像是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阳阳，知道为什么当初你的爸爸妈妈把你送来灵川吗？”
我摇了摇头。
“很早前我就和你说过，你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你八字太阴，容易招来鬼怪，这也是当初你爸妈把你送回灵川的原因。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和你奶奶身边待着，和别的孩子没什么异样，可是我们终究保不了你一世。”
十二年来，这是姑奶第一次愿意向我说起我的阴阳眼。
“我离开了灵川就离开了你们啊！是不是连姑奶也不要阳阳了？”
“傻孩子，姑奶怎么会不要阳阳？听姑奶说，你长大了，需要有自己的生活，就算你现在陪着姑奶，可姑娘也是会老的，有一天姑奶和奶奶一样走了，那阳阳怎么办，我就算到了阴间也不会安心的。现在，趁着我还能行能动，又赶上这个机会，你正好跟着他们回川城，做了个妹妹不要紧，他们不疼你也不要紧，记住一定要让他们让你上学。只要他们让你上学什么都好说，生活费什么的，到时候我会让你大伯给你寄过去。你就安心的上学，什么都不用考虑。”
“奶……”我早已泪流满面，原来姑奶和奶奶早就把我未来的生活给打算好了，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的在这里胡搅蛮缠。
“阳阳，还记得你梦里经常出现的那个小哥哥吗？”
姑奶第一次主动和说起他，以前无论我怎么缠着她问，都只是敷衍的搪塞我几句。
“嗯，昨晚我又梦见他了，他也告诉我让我回川城，让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他说到川城之后他就能更好的保护我。”
姑奶看似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
“姑奶，上次青牛怪上我身的时候，是小哥哥把我救出来的，我看到了他的模样，可是……现在我竟然有些记不得了。为什么不是在梦里我也能见到他。”我突然想起了小哥哥昨晚对我说的一句话，你就按照你姑奶说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