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可以重新选择……
如果,失败可以后悔;
如果,错误可以挽回。
而倘若……
那些在事后,令人追悔莫及的事从未发生过——
那么…
这封由母亲写给孩子的信,或许,就真的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吧?
&;;&;;&;;
致,我最亲爱的宝贝。
学院的功课很重吗?为什么你还没给家里写信?我和你老爸,已经等你的信等好久了。
你知道的,我不会写信,所以这封信,是我叫他写给你的。
上一次你问我,是怎么和你爸爸走到一起的……嗯,这是个难题。事实上,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当初那个美丽善良的我,为什么会选择像你爸爸这样的又呆又笨,还总闲不住嘴的傻瓜。
(别听你老妈的。)
(虽说是我向她求的婚。可当年我追她时,她那个开心的样子,你可没看到!)
好啦,好啦。
我啊,还是把当年的事讲给你听吧。
要不,咱一直议论你爸有多不好,他说不准会哭的。
我想想……上次,咱们讲到我打残了他们学院的好几个天才,之后就到剧院里,看了一会儿戏……
嗯…
怎么说。
其实,妈妈我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很厉害了。
而我那时的师父,就是陪你在奥尔马奇兰城念书的那个爷爷。
这个话,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但是,我还是得再唠叨——你啊,可千万别因为爷爷现在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就随便认定他是个没本事的武者哦。
……
唉。
当年,师父在杜兰沙的时候,名声真的很响呢!
你别不信。这种事,只要多问问你索索哥,就知道了。
还有一个,我现在说你可别不信,那就是你索索哥在黄金城的时候啊,虽然师父早就退了休,可他们俩却还是比试了……诶哟,亲爱的你拔我头发干嘛。嗯,讨厌!……啊,什么?!白的?!!诶哟……喂!这一段别写进去啊!对对,跳过……这段跳过!
咳咳。
简~单~地说!
喂,这句也别写进去!嗯?!你的笔怎么还在动啊?!?
……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乱写。要是叫我知道你在儿子那儿笑我,我一定打爆你的脑袋!
(儿子!你妈就算这么老了,也还是很可爱!)
(哈哈……我就不跟你晒我老婆了。……说正经的,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咱们家领回个媳妇儿啊?)
(对了,事先说好!穷点儿可以。但身份低贱的,咱们家可不要!)
唔……
诶,你让我再想想嘛。
……
欸,对了。当年咱俩第一次交手时,是什么样的来着?
哦哦,对!对!
我想起来了。
宝贝儿,当年呐,你爸爸他呀……
…………
***
究竟哪儿错了?
苦酒是什么时候酿成的?
如果,我没有溺死自己的孩子……
如果,现实其实只是我的一个荒诞、可笑、无稽、愚蠢的梦……
那……
或许……
……
算了。
说到底,这只是我的奢望。
毕竟,从最初开始……这一切,就已经不可挽回了。
***
隔着许远,玛莎并没有立即大喊大叫。
她放缓脚步,继而静悄悄地,踱步到那对仍在谈话“情侣”的身边。
“两位……”
她挺起胸脯,深呼吸一口气:
“听你们的意思,难道说……”
她看了高个儿一眼。
又瞥了话唠一眼。
“你们是武道学院的学生?”
“啊,是啊。我们就是的!唔,这位…额,等等、这位……”
话唠的转头看向玛莎。
稍过一会儿,他便拘谨起来:
“我们…嗯,其实我们……”
“……”
他还想再说。
可是,见识明显更毒辣的那个寡言的高大男子,却用力将友人拽到了身后。
“你莫非是……”
他盯着玛莎。
过一会儿,又微微弓起腰,作出随时准备战斗的姿势。
“没错!”
玛莎脸上笑容更盛:
“我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个穿红衣的女魔。”
“喝啊?!竟然是你?难怪我一看见你就觉得……”
话唠的那个咋了下嘴。
他犹豫一会儿,正要再说,却再度被自己的朋友挤到了后面。
“我们是来看戏的!”
高个子站在那儿,宛若一尊铁塔,又好似一座石塑的神像:
“不是来打架的!”
“是么。可你们不情愿的事儿,我偏要做。”
如此说着,玛莎高昂起头来:
“给你们点时间,随便挑个地方吧!要么你自己上,要么你们俩一起——我无所谓!!”
“……”
“我来!!”
男人正打算拒绝。却突然从他身后,响起了一记极富活力的喊声。
“我早就听说,穿红衣的女孩懂得全城最快的剑术……哈哈,既然如此,那拥有最强盾牌的我,一定是这场比试的最佳人选!”
咋咋呼呼。
叽叽喳喳。
在玛莎从前的人生中,还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
“莫查,你给我把风!今天,我非得让这个女人见识咱们武道学院的厉害!”
“……是吗。”
“当然!”
话唠不愧是话唠。
他仿佛只要少说一句,就会缺氧至死:
“告诉你,我的力量,已经冲到最高峰了!再进一步,就要爆炸了!!”
“……”
玛莎愕然。
她真想一剑刺死这个白痴……但今天,她主要是来磨炼剑术,再顺便看一场戏的……而倘若不是今天的这两件事都已做好。她现在,说不定还真会一剑把这个得哩吧嗦的蠢货劈成两截。
……
之后,挑场地。
清场。
开战。
……
再然后,
…………(三个小时后)
战意正酣。
“哈,哈……”
“咕…………”
(身体好疼。)
时间是下午。
折磨了玛莎一整天的太阳,终于逐渐西沉。可即便如此,映现在疲惫的玛莎眼中的……却依旧,是这个异常难缠的劲敌。
“……”
玛莎只会进攻。
更准确的说,她只懂得突刺。
尽管老师曾为此骂过她多次。但无论如何,玛莎都不肯向他学那些懦弱的防御剑招。
(……)
对她来说,只要剑还在手中,那么,突刺便足够了。
……不需要格挡。
……不需要防御。
……也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剑招。
她所做的,所爱的,所憧憬的,所膜拜的——自始至终,都是突刺、突刺、突刺。
……
凭借几百套各不相同的突刺方式,她曾击败过许多敌人。
尽管,她现在还没法打败老师;但是她知道,只要继续努力下去,总有一天,那个糟老头子,一定也会败给越来越强的自己。
(我是天才。)
(击剑术的天才!)
“……嘶。”
但是,今天的这场战斗,却令她体会到了“无力”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绝对的防御。
完美的防御。
这种通过将气流动到全身,并以关节、肢体、肌肉作为纽带,从而形成的没有死角的防御套路……
(该死。)
她紧咬贝齿。
(该死!这种可恨的体术……从前,我从没见过!要是我的新剑在这儿就好了!就算他的气再强上那么几分,王都的剑,也能把他戳出个窟窿!可是…………)
从午后,到日落。
从这个男人的那个不喜欢讲话的朋友站在一旁观战,到他实在待不下去,在街角的小贩那儿买了根羊肉串后离开……
从这个男人一边打架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到他哀求他朋友帮忙买点儿吃的,再眼睁睁看着朋友一边吃羊肉串一边离开……
(这个,可恨的家伙……)
玛莎垂首,尽可能寻找着对方防御的弱点。
“呜,该死。那小子…早知会变成这样,我就不打今天这场了……”
他在嘀咕。
可是,即便如此,玛莎也始终没能找到他的弱点。
“喂!”
“喂!红衣服姑娘!”
“我说,要不咱们商量一下,这场算你赢。咱们就此休战如何?”
“……”(玛莎)
玛莎默然。
过了一会儿……
“好啊。”
她道:
“你先把盾收掉。”
“好,好……事先声明,我收了气就算你赢。你可千万别偷袭我…我……”
言语之间。
突然!
这一瞬,玛莎看到了!!
原本紧紧包裹着身体的防护层,从他的腰部开始,分上下两侧向头脚扩散……也就是,现在!!!
、突刺。
一击。
胜负与否,只看这一击!!
只要这一剑胜了。那么,无论今天曾发生过什么,最后的赢家都已经是……
(我……)
“!”
突刺已经施展。
脚步无法收敛。
玛莎的眼,盯着玛莎的剑,而剑所刺向的方向,则是敌人身上最柔软、也最先暴露出来的腹部。
“卑鄙,真卑鄙!!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
但是……
但是,她的进攻却被事先看穿了。
……
…………
接下来的事,再说就没意思了。
总之,打完之后,他俩一起在街角的小摊吃了顿羊肉串。玛莎请客。毕竟,她刚才的举动真的很卑鄙。
……
至于再后来的事?
再后来?还能有什么?没什么更特别的事了。总之就是认识了,偶尔会一起切磋,一起吃饭,一起看戏,一起外出游玩,又或是玛莎一边舞剑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个男人在自己旁边扯天侃地,仅此而已。
……
再后来?
一年半以后。比起恋人,更像是朋友的这个男人,向她求婚了。
“玛莎,我爱你。”
他作为礼物送给玛莎的,是一把雕工精致,但没什么美感的细剑。
“你愿意嫁给我吗?”
嫁?
这小子说什么蠢话?
那时,玛莎记得自己嗤笑了一声;继而便接过剑,又将他拽到身旁。
然后……
她伏在他耳边:
“今后,我就是你的了!!”
如此说着。
“卡奇·罗·诺珊尔!”
好似害怕他听不到一般,玛莎用轻笑声,暂时掩饰了心中的慌张:
“今后,我……就是你的了。”
……
结果。
就像开玩笑一般。
不仅他们的爱情像一曲不着调的小曲儿,就连这场求婚…在玛莎看来,都像极了一出无聊的喜剧。
但是……
……
这喜剧,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而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