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逆光·浅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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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微光倒影(4)

我那时其实觉得很愧疚,对于李希言。只是,被和谢安轩共撑一把伞漫步雨中的幸福感冲晕了脑袋,我便抛弃了那原本就不多的愧疚感——我仅仅转过头,冲他歉意一笑。

他却大度地摆摆手,意思是:去吧,努力向你的幸福靠近吧。

他是14岁的李希言,我是16岁的夏橙橙,这是2007年初秋。

4.不如你去追张文琦吧

“是不是穿裙子、留长头发的女孩特别讨人喜欢?”

“也不一定啊。”

“为什么不是?张文琦不就是穿裙子、留长头发的典型美少女吗?她身边不就围绕着众多男生吗?”包括谢安轩。但我没说。

那时的李希言开始长高了,也开始长胡子了,喉结似乎也凸出来了,娃娃声也消失了,有点儿人模人样了。因此,我说:“你长到可以去追张文琦的年纪了,不如你去追张文琦吧。”

“为什么?”

“她漂亮啊。”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一直把我看到头低下去了还在看。最后我到底没憋住,不得不主动招供:“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有私心,我想让你离间她和谢安轩。”

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话。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我替他把咽下去的话说了出来:“你想说,即使分开他们又怎样,也不能保证谢安轩能喜欢上我,对吧?”

他尴尬地笑了笑,表示默认。

我说:“谁说我一定要和他一起?”

他不知道,女生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没有人占据他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拥有。

所以我怂恿他写情书给张文琦。虽然我很鄙视这种做法,但很多女生都很受用不是吗?张文琦收到情书的那个娇羞神态让我觉得这招真是没用错。因此我继续鼓动他写情书,写到把张文琦追到手为止。他也争气,一鼓作气写了无数封,说是慢慢送到她手上。

我说:“写情书追她的力度好像不够,要不要再多来点儿招数?”他为难地看着我,说:“我从来都没有追过女生,不知该怎么做……”

我心疼地揉揉他的头发,说:“真是呆瓜啊,姐姐教你吧。”

我把男生对我做过的所有烂招数都尽数教给他,例如在她去取自行车前,把花束摆在她车尾架上;例如每天早上把不同的早点放在她桌上;例如以你的名义在学校广播台点歌她听;例如……例如在她家楼下对她说你爱她。

最后那招他死活不肯做。我火大了,一拍他脑门,说:“那次你喊夏橙橙喜欢谢安轩不也喊得挺顺畅吗?长这么高真是浪费了,等姐姐来。”

那时的他读初三了,似乎一夜间个子长出来了,某一天站在我面前,我居然要抬头看他。我想我再以168厘米的身高去拍他脑门真是有点儿难度啊。

我命他载我去张文琦楼下,他死气沉沉地驮着我去,一路上不断回头问:“可以不去吗?”我坚决地摇摇头:“不可以!”

原来当街大叫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待左右都没有人,我才敢扯开喉咙,装出男人的声音喊:“张文琦,李希言喜欢你!”

只是,最后我看到了令我极为伤心的一幕——我们躲在垃圾桶背后,看到张文琦和谢安轩的脑袋同时出现在四楼阳台上,他们并着脑袋向楼下张望着,好似一对璧人。

我无力地挨在垃圾桶旁,欲哭无泪。我一直主观地认为他们在一起不过是绯闻,就像对阿比留优和山下智久一样,不肯相信他们真的是一对。

他小心翼翼地摇摇我。我烦躁地甩开他的手,说:“不要烦我。”他顿了顿才说:“别人都要把垃圾扔到我们头上了。”

那年又要过海务农一日,学校分派了初三和高二一起出动。

李希言兴奋地从船的另一端跑到我这端,说:“终于有机会和你一起务农了。”我趴在栏杆上,白了他一眼,说:“不就是把土从西边搬到东边,再从东边搬到西边吗?这么没建设性的事有什么好兴奋的?”

他说:“不是啊,那边有很多月季。”

原来我跟他提过,我们那条文英老街的月季没有了——那几部庞大的推土机和挖掘机一下子把我们种了十几年的花花草草包括我家门前的月季都彻底毁了,我们走了十几年,我们老一辈走了几十年的麻石路也彻底被毁了。

我有点儿感动,刚想说你这小子挺上心的嘛,他的目光却越过我的头顶,落在我身后。他说:“我去一下那边。”然后迈着两条长腿走开了。

那边站着张文琦。她长发飘飘、裙角飘飘的样子确实无人能敌。

我偷偷在一旁观察他们。其实他的样子也俊啊,经常有小学妹围着他转。他有时会拿我当挡箭牌,当着她们的面搂我的肩膀,意思是说:我是有主的人。不过好像我的样子没什么说服力,小学妹只是笑了笑又继续围着他转。

看到他们有说有笑,我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跟张文琦也是一对璧人哪。

我无聊地把头转开,心中却有别样的感觉。

谢安轩原来就站在我的不远处。他对我招招手。我指指自己,他点点头。其实我跟谢安轩极少谈话。他是个挺安静的人,不太跟人来往,除了张文琦,几乎不见他跟其他女生说话。大家都说他酷极了,当然,也帅极了。

我走了过去。他把一只耳机递给我,我受宠若惊地塞在耳朵上。

还是那首《珊瑚海》。

我下意识地跟着哼了出来。我沉醉在自己的吟唱中,闭着眼摇头晃脑时,直觉到有人在看着我,睁眼一看,发现谢安轩正笑吟吟地看着我。我吐了吐舌头,说:“是不是唱得很难听?”他摇摇头,说:“不是,很好听。”

海上风很大,吹得船有点儿摇晃,吹得我短短的头发全拂上脸来。谢安轩做了一个很有偶像剧的感觉的举动——伸手把我的头发轻轻拨开。我羞涩地轻轻转开脸,看到李希言在那一头,也轻轻转开脸。

他是15岁的李希言,我是17岁的夏橙橙,这是2008年夏天。

5.其实我也喜欢你啊

我想不到谢安轩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盆月季花送到我面前。那一刻我惊讶的程度不亚于周围的看客——我一样是目瞪口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他说:“送给你。”这是在务农回来的船上。

很多人都在码头的花墟里买了一盆盆的花,我到时却只剩一个个空盆。我央求卖花的大叔去园里再搞一盆来,然而老师又不断催促上船,最后,我到底是空手而归。

我怏怏不乐地坐在甲板上。我奶奶老说家里阳台空荡荡的,放再多花都说空荡荡的。其实我跟爸都明白,她不过是怀念文英老街的月季花而已。我又何尝不是呢。

所以当谢安轩把那盆月季花送到我手上时,我感动得差点儿哭了出来。

我当时一直捧着那盆花,坐在甲板上,默不作声。而谢安轩一直坐在我身旁,同样默不作声。

那天下船,我看见李希言也捧着一盆月季。我问:“你买来干什么?你妈不是说家里养花招蚊子吗?”

他看看我手中的花,看看我身旁的谢安轩,呵呵笑道:“我送张文琦的。”

回去的公交车上,谢安轩跟我一起坐,他跟张文琦一起坐。

谢安轩说:“其实那晚在文琦楼下喊话的人是你,对不对?”我点点头,羞愧地把脸向月季花里埋。可是那花枝有刺,扎得我哎哟一声叫了出来。谢安轩轻笑着取过花盆,说:“我来拿吧。”他闻声回头望了望,我习惯性对他做了一个鬼脸。他也挤眉弄眼对我皱皱鼻子。

谢安轩说:“其实那天在我楼下喊话,你也在对不对?”我点点头,无地自容。

谢安轩说:“其实你经常去中山图书馆,对不对?”我点点头。

谢安轩说:“其实你经常去秀山球场看球赛,对不对?”我点点头。

谢安轩说:“其实你去KTV练过歌,对不对?”

我终于憋不住,说:“你不要说了。我是喜欢你又怎么样!”我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不但表白,还直直地看着谢安轩的眼睛。谢安轩,你活活一个山下智久啊。

谢安轩抿嘴笑了笑,看着窗外,轻声说道:“其实我也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