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我眼前，也许他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生命中了吧，其实这样的结果也算是皆大欢喜了不是吗？
01
从北京回来之后，我辞掉了咖啡店的工作，同事们纷纷挽留，问我为什么，我只是一笑置之，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看到了什么，我经历了什么，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不让别人看到我的丝毫伤悲。
顾铭还是雷打不动地发邮件过来，但从那以后我一封都没有看过，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会担心我，又或许他和郝昕盈玩得很开心，根本就不记得我这个女朋友的存在了。
“语墨，该出门了。”妈妈在门口喊我。
我擦干眼泪匆匆出门，“这就来。”
妈妈的身体好了许多，为了贴补家用，她从一个做小商品批发的叔叔那边批发来一些小饰品到天桥去卖。开始的时候我也是极力反对，但是拗不过她，也只能每天晚上陪着她出门，生怕她会出什么事情，而我又不在身边。
“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不用你陪，你偏不听。”路上妈妈又开始老生常谈。
“那你出门的时候还叫我？妈，你就承认了吧！你还是喜欢我陪着的，人家不是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吗？天这么冷，有我这个小棉袄陪着，你应该开心点。”我拉着她的胳膊撒娇说。
只有在她面前我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可以肆无忌惮地展现出自己的另一面而不被伤害。
“你怎么一点都长不大呀。”
“我在我妈面前为什么要长大？”我笑嘻嘻地说。
就这样，我和妈妈一路到摆摊的地方，谁知道我们刚把东西摆好，还没开张就有几个不良少年模样的男生围了上来，神情张狂地看着我们。
“请让开好吗？我们还要做生意。”我好声好气地对他们说。
“让我们让开好说呀，老规矩，你们懂的。”其中一个黄色头发的男孩说。
“我们是新来的，不懂大家的规矩，请让一下好吗？我们……”我的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个人就踢开了堆在妈妈面前的一堆小饰品，差一点儿踢到妈妈身上。
我顿时怒火中烧，站起来直视这几个不良少年：“你们不要太过分，这儿又不是你们的地盘，凭什么来收钱？不要仗着人多就欺负人！”
“哟，还挺有骨气。”
“我别的没有，就剩下一条命了，你们今天要是敢动手，我就算豁出命也会跟你们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恶狠狠地看着他们，妈妈赚钱不容易，我不能被这群人讹诈。
“我已经报警了，如果你们再不走，警察来了就走不掉了。”妈妈在一旁说。
“警察如果来了我们就麻烦大了，我们要不先走吧！”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
“就是，我可不想今晚进警局。”另一个附和。
带头的人见到这种情况，对着我大喊了一声：“你给我小心点！”
之后，就带着几个人扬长而去。
看到他们走远了我才松一口气，腿一软差点倒下去，还好有人扶住了我。开始我以为是妈妈，还对扶住我的人说：“刚才我是不是很有气魄。”
可一转头，妈妈正在右边坐着，很显然扶住我的人不是她，那会是……
转头看到扶住我的人，我吓了一跳，好久才想起他的名字。
黎左，曾经在酒吧逼我喝烈酒的男孩，而且还是和郝昕盈的关系十分亲密的男孩，想到郝昕盈，我的脸色瞬间暗下来，想和他保持一段距离，于是警惕地看着他，僵硬地说：“谢谢你。”
“不客气。”说完他转身就走，若是没有那天晚上的霸道，他也不太像一个不良少年。
“语墨，你没事吧，他们要钱你就给他们就是了，我们犯不着和这群人纠缠，他们都不讲理的。”妈妈担忧地看着我。
我对她笑笑说：“妈，我没事，我可不能让他们轻易把我们辛苦赚的钱拿走。”
“傻丫头，钱可以再赚，但是你只有一个。”
“知道了，下次我会小心。”
我没想到我口中的下次会来得这么快，两天之后，那群不良少年再次站在了我面前，因为妈妈身体不太好，并没有和我一起出来。
“你们又来做什么？”我问。
“我们上次观察过，警察根本没来，也就是你们上次说报警是骗人的。我们一群人被你一个小丫头糊弄了，传出去不是太丢人了吗？”
“我……真的报警了，警察为什么没来我不知道啊……”
“兄弟们，上！”他们根本没有听我的话，一群人涌上来把摊位上的东西踢得到处都是，我想起妈妈的话，不能让自己受伤，所以一直站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他们。
突然，其中一个笑眯眯的不良少年走到我面前说：“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能耐吗？那今天就试试啊！”
说着他的手扬了起来，我闭上眼睛等待承受即将到来的疼痛，却听到眼前的人一声惨叫。
“小子，你是打算多管闲事吗？”一个人突然问。
我被吓了一跳，黎左怎么会站出来为我出头？
我看到他和那群人厮打在一起，丝毫不让，颇有要和他们拼命的架势，但黎左再厉害，也打不过这么多人，没过多久，他就被打倒在地，一群人开始变本加厉地对他拳打脚踢。
“我真的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了。”我大声对那群人喊着，不远处也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
“快走！”
一时间，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我和黎左两个人，我踉跄地走到他身边，他躺在那儿，脸上都是血，我突然想到了那天雪地里的沈嘉一，他也是这个样子，静静地躺着。
我颤抖着掏出手机拨打“120”，手一直捂着他流血的伤口，一遍遍对他说：“黎左，你要保持清醒，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千万不要睡。”
他艰难地对我扯动嘴角说：“卫语墨，你哭起来的样子真丑。”
“谢谢夸奖。”见他还能跟我说笑，我这才放下心，随意地陪他说几句话等着救护车的到来。
我不知道黎左今天为什么站出来为我出头，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几天一直都会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和妈妈的摊位一样。
为了郝昕盈？这个理由似乎不成立，因为她已经和顾铭在一起了，没有必要让一个和这件事情关联不大的黎左来“监视”我。
可能是黎左这位“大爷”太闲了吧，有足够的时间去做无聊的事情。
黎左到了医院已经昏迷，我这才知道他为了不让我担心一直强打着精神，在看到救护车的那一瞬间，他昏了过去。
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同学生病需要我帮忙照看，我开始在医院照顾黎左。半夜的时候他终于醒了，见到坐在床边的人是我，眼神流露出温暖的光：“谢谢你，卫语墨。”
“我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现在躺在这儿的人应该是我吧！”我站起来倒一杯水递给他，“你刚醒，喝点水吧。”
他摇头：“不用了。”
我把水杯放到一边，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闲聊。不知怎么，他突然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吓了一跳：“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个？”
“那天晚上我那么对你和你的朋友，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方对我有恩。”
“你这次不是还帮了我吗，我们算扯平了，以后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那晚的事情我并没有怪黎左，对他只是稍微有些害怕而已。这次的意外让我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好人，这年头能站出来见义勇为的人已经不多了。
那晚我们还说了很多，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倾诉者一样，给我讲他的家庭，他离异后又各自再婚的父母，躺在病床上的弟弟，以及这么多年的心酸生活……
原来他背后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伤心事，原来所有的坚强背后都有一份令人心酸的脆弱。
我开始有些同情他，一直听他诉说，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倾听，直到他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二天我是被顾铭叫醒的，睁开眼睛看到来人是顾铭，我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迷迷糊糊看了一眼之后，又趴下准备继续睡。
“语墨，醒醒，醒醒，天亮了。”
“顾铭，真的是你？”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是应该在北京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是来分手的吧！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泪水顿时涌入眼眶，心里有无数情感需要发泄。我没有办法忘记，那天我站在雪中看着他和郝昕盈有说有笑地离开时，我的心有多冷，我的泪有多凉。
“语墨，我先送你回家好不好？我听护士说你在这儿守了一夜，应该累了吧？”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为什么我听起来却是那么刺耳呢？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他。
“今天早上，刚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结果电话打不通，打到你家里阿姨说你在医院，我就匆忙赶过来了。这段时间你怎么都不接我电话，回我邮件？”
“太忙了，没时间。”我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我先送你回家吧！”
我摇头：“黎左因为我受伤，我不可以这么扔下他离开。”
“他这种人进医院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根本不需要你这么照顾，你懂吗？”他的脸上带着怒色，“我先送你回家，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他拉着我的胳膊准备带我离开。
我甩开他，脸上带着怒色：“你有什么资格带我走？”
可能是我的语气再次激怒了他，他大声回了我一句：“因为我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你和郝昕盈在北京玩得开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还有女朋友？”藏在心底的话因为盛怒脱口而出，想要收回已来不及。
他被震惊，愣愣地看着我：“语墨，你……”
“病人需要休息，你走吧！”我别过头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不再看他，也不想理他。
“唉。”他轻叹一声，没有解释，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泪如雨下。
两条原本就不该相交的线在彼此的道路上渐行渐远，也许，这才是我们最好的结果。
王子是永远站在公主身边的，哪里有灰姑娘出场的机会。
“怪不得所有人都说爱情里的男女智商为零。”黎左叹气说。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哦……”我没有问他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
02
天气渐渐回暖，寒冷的冬天已经慢慢离去，我和顾铭的冬天还在继续。
在这段时间，我收到了沈嘉一从大洋彼岸寄来的明信片，看到了路晓欢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也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黎左，原来在他不良少年的外表之下有着那样柔软的一面。
那天，天气很好，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放学之后我约了路晓欢一起出去逛街，结果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却遇到了黎左，还有他的一班兄弟。
见我出门，那群人立刻立正站好，恭恭敬敬地对我鞠了一个躬，异口同声地说：“嫂子好。”
我被这种阵势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着黎左问：“这是怎么回事？黎左，大白天的你干吗这么吓唬我呀。”
“语墨，我喜欢你。”说着，他走上前抱住目瞪口呆的我，我霎时忘记了该怎么反应。
我完全被震惊了，我一直以来以为我们都是哥们儿，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我有一个需要照顾的妈妈，他有一个需要费尽心力照顾的弟弟，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互相帮助，互相安慰，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喜欢我。
“嫂子，快答应吧，我们老大可是第一次追女孩呀！”
“嫂子，你再不答应我们老大可就哭给你看了。”
……
“黎左，你别吓我，你知道我只是把你……”我的话还没说完，黎左就被人扯了出去，狠狠一拳打倒在地。
见到黎左被打，跟在他身后的那群人一起拥了上来，把打人者围起来，还未动手，就听到黎左大喊一声：“顾铭，你想做什么？”
顾铭？
听到这个名字，我像疯了一样拨开那群人，看着站在他们中间的清朗少年，他还是那样的好看，只不过瘦了许多，眉宇间多了些忧郁的痕迹。
我们好久没见，自从上次医院之后，他再也没有找过我，我也不曾找过他，我和他之间明明曾经是最亲密的人，现在竟连陌生人还不如。他冷冷地看着我，眼神像是一道利剑，直刺我的胸口。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才知道我有多么想他。
我想要走到他身边，双脚像是被钉在地面上一般，挪动不了。
“顾铭……”
“卫语墨，这就是你这段时间一直不联系我的原因吗？这就是你那天不跟我走的原因吗？我以为给大家一点冷静的时间，你会想通，你会看明白，看来是我错了，你根本没有打算想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情，因为你已经有了新欢不是吗？”他冷漠地看着我，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咬牙切齿，隐含着对我的无限恨意。
“不是……这样的。”我想要对他解释，纵然我们之间有误会，有矛盾，我也不希望我最爱的男孩这么误解我。
“不是什么？我都看到了，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真后悔没有听昕盈的话，后悔没看清你这个人。”
“你后悔了吗？”
“没错。”
原来他真的后悔了，后悔认识我，也后悔和我一起吧。
我们之间已经不仅仅是隔了一个郝昕盈，更遥远的是我们之间的不信任。
我望着他的眼神满是绝望，冷声说：“又是郝昕盈，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找到新欢了吗？”
女孩在盛怒之下说出的话就像是金庸笔下的“七伤拳”，伤人七分，自伤三分。
他一愣，踉跄着走远。我一下子坐在地上，我觉得他正在彻底走出我的世界。我想这就是分手了吧。
今天真的好冷，好冷。
我突然有些想念沈嘉一，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我身边默默付出，默默地对我好，而现在，却连他都不在我身边了，我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孤独。
“语墨，你没事吧。”黎左扶起我，担忧地问。
“我没事。”我倔强地摇头，不想让外人看到我的悲伤。
“我以为你和顾铭已经分手，没想到因为我，你俩才会闹得这么僵，对不起。”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在我面前低头认错。
我勉强笑笑对他说：“和你无关，我们俩之间早就横亘了一条无法逾越的壕沟，就算没有你，也逾越不了。”
“语墨……”
“我约了晓欢，先走了。”
“我陪你。”
黎左不顾我的反对坚持要和我一起去找路晓欢，我的反抗无效。
和路晓欢约定的地点是距离学校不远的一家餐馆，我们打算一起吃饭然后去看电影，快到餐馆的时候，竟然见到晓欢和郝昕盈站在一起，看样子似乎是在吵架。因为距离问题，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郝昕盈，你不要太过分！”
只听到路晓欢声音突然提高，说着就扑向郝昕盈，和她厮打在一起。
“晓欢。”我怕路晓欢吃亏，拉着黎左立刻跑上前，让黎左拉开他们俩。
郝昕盈瞟了黎左一眼，冷哼：“哟，黎左，你什么时候成了卫语墨的跟班了啊！你不是一向心高气傲不肯对任何女生示好吗？这个卫语墨到底有什么本事把你耍得团团转？”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关心。我们俩之间已经两清了，我没有必要跟你汇报，反倒是你，最好尽量少在我面前出现，不然我不确定会不会做出什么让你接受不了的事情来。”黎左毫不客气地反驳。
“哼，真不明白你们看上卫语墨哪儿了？一没身材二没模样，是眼睛都瞎了吗？”郝昕盈显然是被黎左气到，说话的语气很冲，声调也忍不住高扬。
“那你看上喜欢卫语墨的男孩，眼睛岂不是比我们还瞎？”黎左一句话噎得郝昕盈说不出话。
她瞪了黎左一眼说：“看你们能开心多久。”
然后踩着高跟鞋气呼呼地离开。
我拉着路晓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会和郝昕盈扯到一起，她没有伤害你吧？”郝昕盈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当初她曾那么狠地伤害过沈嘉一，我不希望路晓欢也因此受伤。
她气愤地对我说：“这个女人太可恶了，我刚才在等你的时候听到她正在和顾铭打电话说你的坏话，所以就和她吵了起来，结果她越说越过分，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还扯上了沈嘉一，所以我一生气就差点儿和她打起来。”
顾铭离开我之后直接给郝昕盈打了电话吗？所以她才会对他说那么多我的坏话。
见到我心情很差，路晓欢安慰我说：“语墨，没事的，顾铭才不会因为那点小事儿就和你别扭呢，他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因为郝昕盈的挑拨就不分是非了，你别担心呀！”
她不知道她的安慰反而让我更加难过，因为顾铭不仅相信了郝昕盈的话，还对我彻底失望。
我和他之间应该再也没有可能了吧！
03
我和顾铭之间的冬天是过不去了，从那天以后，他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找我，我想要打电话跟他说清楚，每每打过去都是“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我的心比这个冰冷、冷漠的女音还要寒冷。
这段时间我的心情很差，不再兼职，每天回到家之后就是帮妈妈做一些手工活儿，也算是贴补家用吧。
那天我刚回到家就接到路晓欢的电话，她说：“语墨，我要参加学校的一个化学比赛，你学习成绩好，你来帮我一下。”
“你现在在实验室吗？”我问。
“是啊，我卡在这一步怎么也搞不清楚，你过来帮我看下吧！”她略带烦躁地说。
“好，我这就过去。”我跟妈妈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匆匆出门。
路晓欢回来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去上学，她的心思不在学习上，成绩也烂得一塌糊涂，她能参加竞赛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同时我也为她开心。
我赶到路晓欢学校实验室的时候，实验室里空无一人，给路晓欢打电话，发现电话已经关机。我想她可能是去厕所了，就拿起她放在一旁的实验报告看。这个实验我曾经在学校做过，大概过程还都记得。
我开始尝试着按照步骤一步步做，突然，实验仪器突然着火，一团明火在我眼前闪着，亮得我睁不开眼睛。同时还散发出一股十分难闻的味道，我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周围是浓重的消毒水味，不用说我也知道自己躺在医院中。眼睛被厚重的纱布缠着，看不到一丝光亮，想要给自己倒杯水喝，都无能为力。
“请问有人在吗？能帮我倒杯水吗？”
我的话音刚落，一杯温水就放在了我的手中，我感激地对那人说：“谢谢。”
“不客气。”
我瞬间惊呆了，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手中的水还没有喝就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想要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不让他看到我，看到一个这么狼狈的我。
“语墨，你别这样。”他的温柔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温柔了，我曾经以为我们之间可能再无交集，可他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没有办法拒绝，没有办法逃避。
我强忍着心中的波动，极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对他说：“你是来跟我谈分手的吗？还是从郝昕盈那儿听说我受伤了来看我的笑话？”
我知道我的话十分伤人，但是在他面前我没有办法保持冷静。
即使我知道我们俩之间就差说出“分手”两个字了，现在的我也十分害怕他会在这个时候跟我提起。
顾铭，请让我保持最后的尊严好吗？
顾铭，请不要让我变得那么难堪好吗？
“语墨，你别这样，我心疼。”他突然抱着我，力气很大，大到我感觉自己几乎都无法呼吸了。
“顾铭，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在他抱住我的一瞬间，我迷茫了。我彻底搞不清楚他这次来的用意，更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虽然看不到，我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痛。可是顾铭，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候对我说这些呢？
“语墨，你知道吗，在听到你受伤的那一瞬，我都要疯了，我打车到医院，看到你躺在病床上，脸色是那么的苍白，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我真的好后悔和你冷战这么长时间，后悔你受伤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边，也后悔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难过，让你心疼。”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语墨，我已经想过了，不管你现在是不是还喜欢我，不管你是不是还恨我，我都要在你身边，我没有办法接受你再一次受伤，更没有办法接受失去你的痛苦。”
他的话真的让我十分感动，可我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真的可以就这样一笔勾销吗？我们真的能做到不计前嫌的继续在一起吗？
我们之间还有一个郝昕盈。
“那郝昕盈怎么办？”我问他。
“昕盈？我们之间关她什么事情？”他不解的问我。
他这样问我反而让我疑惑了，既然话都说到这一步，我决定把所有事情都跟他说清楚，我不想让自己以后留下遗憾。
“我去过北京。”我对他说。
他被我吓了一跳，接连甩出了三个问号：“你去过北京？什么时候？我为什么不知道？”
“就是你在北京上课的那段时间，我偷偷坐火车去看你，因为不知道你住哪个房间，只能在楼下等你，我站在雪里，等了你好久好久，结果却看到你和郝昕盈有说有笑地走进大楼。你们的笑容就像是一把利刃插进我的胸口，让我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想到那天发生的一切，我的心仍旧会很痛、很痛。
“原来是这样，你为什么不问我呢？我可以解释的呀！”他说。
“问你？我好害怕得到一个我不能接受的结果，而且，你也没有给我问你的机会不是吗？你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是把我从医院拉走，我怎么可能扔下重伤的黎左一个人离开？然后你误以为我和黎左在一起，说出了那么伤人的话，你又让我怎么解释？”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我承认，这件事情我也有错，但是我又能怎样？面对那样的事情，又有谁能做到理智？
“对不起语墨，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误会。语墨，给我一次补过的机会好吗？我发誓再也不离开你，再也不，这段时间我好后悔好后悔，对不起，对不起。”他抱着我，声音悲凉。他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我的名字，“语墨，语墨，语墨……”
“你后悔什么？你不是有郝昕盈吗？”我问他。
“昕盈？语墨，我和昕盈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请你相信我！我已经和她谈过，我以后都会和她保持距离，不会再发生任何让你误解的事情了。语墨，对不起，我那个时候那么误解你，还因为昕盈说了那么多伤害你的话，对不起。”他死死地抱住我说着抱歉。
我努力想要挣脱，一次又一次，他的怀抱却不肯松懈半分。
他说：“语墨，我不放手，我怕这次放手就会永远地失去你，我不要，我不要失去你！”
那样优秀的一个男孩，在我面前竟然变得如此卑微，他的每一声“对不起”都让我心痛万分。但是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也是我心口的痛，我难道真的能做到就此原谅他吗？又或者我能就此离开他吗？
我发现自己舍不得，十分的舍不得。
“语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们好好在一起，相互信任，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我发誓。”
我抱着他号啕大哭，这段时间的委屈和眼泪一瞬间全部宣泄出来，我爱这个男孩，十分爱他，我舍不得离开他。所有的坚强都土崩瓦解，我的世界里只有顾铭，我深爱的顾铭。
后来，我问他：“顾铭，你究竟喜欢我哪一点。”
他回答说：“喜欢你的不淑女，喜欢你的不漂亮……”
“喂，这都是缺点好吗？”我拍打他的肩膀提出严重抗议。
“可在我心里，这都是优点，我爱的女孩子最美好的优点。卫语墨，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一切。”
这是他对我说过的最肉麻的情话，可能相比那些言情片的台词差很多，但是却是我这一生听过的最美好的情话。这些话，对差点分手的我们来说，是那么弥足珍贵。
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顾铭，我也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一切。”
后来我问过顾铭晓欢去了哪儿，他说不知道，那天晚上之后再也没人见过路晓欢，更别说知道她的行踪了。学校方面正在查这件事情，不知道她是不是怕承担责任所以找地方躲一段时间。
我默然，总觉得我受伤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是问题究竟出在哪儿？是在晓欢身上吗？
04
我眼睛上的纱布在三天之后被拆掉，医生说我福大命大，眼睛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额头上会留下一道很难看的伤疤了，因为那天实验器材突然着火之后又炸开，因为躲避不及时，有一块很大的碎片嵌进肉里，所以留下了这道疤痕。
对于爆炸这件事情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我只记得那天我看到光亮，又闻到一股很奇怪的气味就昏了过去，我是怎么到医院的，怎么得救的，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我也曾问过顾铭是不是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他只是摇头告诉我说，校方暂时还没查出来。
心里满满的都是疑问，路晓欢没出现过，黎左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所有人都默契地避开了我，除了顾铭。他帮我安排好了一切，不让妈妈担心，学校也没有因为我长时间不上课而找我麻烦，一切都很顺利。
“顾铭，谢谢你。”我由衷地说。
这时，病房内响起了敲门声，我擦干眼角的泪花，顾铭过去开门。
提着水果的黎左出现在门口，他看了我一眼又看看顾铭，别扭地笑着对我说：“恭喜你们和好了呀！看来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
“你怎么来了？”我受伤的事情极少有人知道，他的出现让我吃了一惊。
“前两天有朋友打电话跟我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
他没有说那个朋友是谁，不过知道我受伤又能通知到黎左的人应该只有郝昕盈了吧！她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是顾铭？还是这件事情和她有关？
“还好你来了，我和顾铭正无聊呢，快过来坐。”我招呼黎左到我身边坐下，才一周没见，他瘦了很多，而且像是老了好几岁似的，脸上多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沧桑，“黎左，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差。”
“没什么，我这次来看到有顾铭在照顾你，放心很多，这样我也能安心离开了。”
“你也要走？”我大吃一惊，黎左的突然离开和沈嘉一一样，让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和他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们俩早已经是好朋友，他突然说要离开，我的心里满是不舍，“为什么要走，这儿有你的家，还有学校啊！”
他笑笑：“只是短暂的离开而已，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照顾弟弟，他的病情最近恶化了，待在家里吃药已经不行了，我打算带他到大一点的医院去治疗。”
“那也不需要离开啊，这个城市也有很好的医院。”
“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的能力根本没有办法照顾好弟弟，最近爸爸打电话说他做生意赚了些钱，希望弥补一下我和弟弟，让我们俩过去。我想这样对弟弟很好，所以就答应了。”说到他的弟弟时，他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在外人看来是累赘的病弱弟弟，在他眼里却是最无价的宝贝。
话已至此，我没有反对和挽留的理由，只能对他说一句：“一路顺风。”
“谢谢。其实知道你受伤之后我一直想要来看你，但是弟弟离不开人照顾。语墨，以后我再也不能保护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以后她就由我保护了，我绝对不让她受一点儿的伤害。”顾铭走到我身边，握着我的手坚定地对黎左说。
我对黎左点点头：“我相信有顾铭在，我以后不会再受伤了。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保护与照顾，黎左，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一定会回来的，如果到时候顾铭对你不好，我不介意你来到我的怀抱哟！”说着他露出自己招牌性的微笑，十足的痞子样。
“我是不会给你这种机会的！”顾铭白了他一眼，丝毫不让。
“那就走着瞧。”
“走着瞧。”
我又和黎左聊了几句，他说害怕弟弟在家出事，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起身离开。我望着他的背影有些难过，是不是我身边的人都会这样一个个地离开我，沈嘉一、黎左，下一个会是谁呢？
我有些紧张地抓住顾铭的手，他反握住我的手，仿佛是看出我的心声一般：“我不会离开你，顾铭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卫语墨。”
我学着电影里的台词对他说：“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他点头，“是的，一辈子。属于顾铭和卫语墨的一辈子。”
这样的顾铭让我心安，也值得我托付一生。
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一辈子那么长，哪儿有这么容易就让我们轻易许诺了。
05
我终于熬到了出院，那天天气超级好，可惜顾铭因为家里有事不能陪我，只有我一个人收拾东西回家。结果在我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竟然看到了路晓欢。
“晓欢！”看到她我十分吃惊，“他们都说你失踪了，你没事吧？”
见我出门，路晓欢迎了上来，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急切地问：“语墨，你的伤没事儿吧？”
“我没事，那么你呢？你最近还好吗？学校因为实验室的事情为难你了吗？还有，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啊？我让顾铭找了你好多次都没找到。”
我一连串问出好多问题。
她对我笑笑说：“我没事，因为实验室出事，我又是最后一个在场的，我怕学校会找我麻烦，所以找地方躲了几天想看看事情的发展，最近听校方传言，这件事已经低调处理了。”
她的话说得轻描淡写，我心里却紧张极了。我好害怕她会像沈嘉一和黎左那样从我的世界走开。看到她之后我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在，还好她没有离开。
“你看我都出院了，当然没事，反倒是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怎么一直没你的消息，我在医院的时候也不见你来看我，我还以为你又失踪了呢！”
她抬头看着我，眼里隐含泪光，抬起手摸着我额头上的疤痕，颤抖着问：“这道伤疤是这次意外留下的吧，语墨，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又不是你的错，都是意外而已，再说，伤口在额头，随便用刘海盖一下就好了，别人根本看不出来的。我现在想要拜托你，别在大庭广众哭得这么凄凉好吗，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我是好人，从来不干欺凌弱小的事情。”我帮她擦干眼泪。
她“噗嗤”笑出来：“还有时间和我贫嘴，果然是身体好了。”
“那是，现在的我身强体壮，一口气上十八楼都不带喘气的。”我自豪地拍着胸口说大话。
“上十八楼不喘气的要么是机器人，要么就是死人了，反正都不是正常的，卫语墨，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个样子了啊，没学会淑女，反倒是把沈嘉一身上的无赖味道学了个十足。”
说到沈嘉一，我们俩同时都沉默了，我清楚地知道他是路晓欢心头的一道伤，一道不知道用多长时间才能愈合的伤口，每次提及，都会血流不止。
她故作坚强地笑笑：“嘿，我们提他干什么，这小子说不定已经找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孩恋爱了，早忘记咱们这俩死党了。”
“就是就是。”
“哎，你们都成双成对了，我还是孤家寡人，好凄凉。”
“你还有我呀，如果你觉得凄凉，我就把顾铭踹了，咱们俩一起过。”
“卫语墨，你真是个傻瓜。”她又哭又笑地说。
“我是这世上最大的聪明瓜好吗？”我反驳。
“好，聪明瓜，反正是瓜就是了。”
“你也是瓜，你是丝瓜、黄瓜、苦瓜、哈密瓜……”
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停留该有多好，我和顾铭是这世上最甜蜜的情侣，我和路晓欢是一对最好的姐妹，我差点儿就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了，但是上帝偏偏不如我的愿，在我即将走入幸福的时候给了我致命一击。
直到很多年后，我想到这以后发生的事情仍旧很想哭，为自己，也为我的爱情和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