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教授沉默地看着彩绘窗前弓着腰的背影，他刚刚切断了跟白猿组的通讯，辛善原报告的内容，他现在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科研大楼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校长的第一句话就让白杨教授傻了眼，虽然校长取下了通讯耳机，但他的敏锐能力还是很快就察觉到出了问题。
“能让两名首将检察官都无能为力，对方来头应该不小吧？”他转过头问。
“他们…其实并没有发现入侵者是谁。”白杨教授艰难地说。
“那又是为什么？”校长皱着眉头质问。
“他们起了内讧。”白杨教授叹了口气说，“辛善原刚才向我报告，陈长虹与赵武晖在他赶到之时还在科研大楼外决斗…他带着辛烈冲上二楼后发现储藏室内一片狼藉，副校长带来的那件东西，已经确认被盗走。”
“他们打的这么入迷吗？”校长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他在听到两名检察官因决斗而失守于科研大楼的事情后竟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令白杨教授感到不可思议，但也同时松了口气，因为说实话他很怕这个老疯子会突然发怒，这样自己很可能会受到牵连。
“你知不知道陈长虹以前在行动局的指导老师是谁？”校长笑着问他。
“据我所知，应该是‘寒冰’吧。”
“没错，”校长点了点头，“我没有太大的反应是因为我知道这场决斗早晚都要开演的，如果你问我为什么，我其实也不太了解，这算是一种预感吧。但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们曾经是在一起工作的同事，直到赵武晖倒向了罗功成，而且民间都在说他们借一次任务失败为由，趁机扳倒了‘寒冰’。对于陈长虹这样子重情义的人而言，有生之年，她迟早都要为陈祈修讨回公道的吧。”
“赵武晖…曾经是个乞丐吧？他是怎么加入陈祈修部队的？”
“行动局官方的消息你也信？”校长冷冷地白了他一眼，“那里放出的消息多半都是为了掩人耳目、稳定军心的片面之词。民间流传的消息中，准确度最高的就是，赵武晖的乞丐生涯全是罗功成一手操办的。他至始至终就是想把眼线插进陈祈修的队伍，然后再借着机会一起扳倒他。”
“这样看起来，罗功成这个人确实…有点危险啊。”白杨教授感慨。
“当年那场罢免陈祈修的首脑会议，在场的检察官跟工作人员都像疯了一样，竟然全数投了赞成票！”校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说，“我那时要不是已经转来黑天鹅做校长，没有了投票权，我是一定不会让寒冰离开行动局的，虽然我跟他之间也有点小小的过节，但是他确实是局里为数不多的人才啊！”
“是的，但是人才，终究是会受到别人嫉妒的呀。”白杨教授叹了口气说，“你跟多少人说过这件事？”
“除了陈长虹以外，就你一个。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当初局里下了严厉的规定，不准任何人泄露这个秘密，检察官们都义正言辞地遵守了，可结果呢？总议长跟维安警局的人喝酒时自己不小心把秘密说了出去。当初还是能控制消息蔓延的，但现在，你敢保证还有谁不知道这件事？”
“陈长虹，她是个很好，很努力的孩子啊。”白杨教授淡淡地说。
“不要用孩子这么单纯的词形容一个检察官，她是个杀手，至始至终都是。”
“人一旦为了梦想而变得沉默不语的时候，就会收到世人的排斥抵抗，在你心里，真是这样觉得的吗？”白杨教授直视着校长的眼睛。
“说的是啊，不过我相信陈长虹一直以来这么坚强的理由，尽管她以前受过很多的不公平，吃过很多一般人吃不了的苦，她就是这样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才来到黑天鹅学院的。”校长叹了口气，“我们都曾经为了当上首将检察官而经受非人类的训练，那时我经常因为成绩出众被组里的同学讨厌，我想你应该也有过，是吧？”
“我曾是第一批到黑天鹅学院学习的特招生，很失望，那时的新生总是为了少数进入行动局的名额明争暗斗、互相排挤。”白杨教授面无表情地低着声音说，“他们好像天生就对成绩比较好的同学有一种排斥心理，认为他们是众多新生中的异类，当然了他们也可能并不了解，从黑天鹅学院里出去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世界。”
校长沉默不语，他眯起眼睛望着窗外。走廊里安静起来，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再说话。
“陈长虹一直都是个尽责的检察官，赵武晖虽然不太道义，但他也为局里出了不少苦力。可那些传闻中的受贿事件，”校长转过头冷冷地看着白杨教授的眼睛，目光中透露出寒光，“实在让人同情不起来他啊。”
“什么……什么受贿事件？”白杨教授装作没有听清他的话。
“白杨教授，据我所知你已经在黑天鹅学院待了有二十年之久，这二十年里你说过的谎话不计其数，但你本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呢。”校长瞪着白杨教授的眼睛，目光如炬。“三年前那场影响恶劣的赤瞳犯人失踪事件，是你勾结赵武晖，擅自开启「胡雷利亚」，悄悄带走了他们对吧？我花了重金买下了这件事情的所有报道，以及天网主机里的监控视频，并且一一将它们销毁，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这样做，我可以告诉你，我只是不希望我的朋友进局子，就算他为了钱，我也得替他收拾好烂摊子。或许，这就是每个人各自活着的意义吧。”
白杨教授目光呆滞地靠在墙壁上，他躲开校长那如冰冻般寒冷的眼神，低下头喃喃地说：“身为黑天鹅学院二十年引路人、历史学胡雷钢学教授，我辜负了这个名号，也辜负了老校长，我不乞求原谅，但……”
“我不怪你。”校长打断了他，“这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他再次往向窗外。
“就像我说的那样，每个人活着都是有意义的，哪怕他只是为了一点小小的财富，但是我还是希望你站在我这方，可以吗？”校长又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说？”白杨教授惊讶地看着他。
“不管是赵武晖也好，陈长虹也好，他们都有各自活着的意义跟目的，但是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同类人，他们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我相信我们也是。”校长咬文嚼字，每句话都加了重重的音。
白杨教授愣了一下，随机疯狂大笑了起来。
“是啊！是啊！校长说的非常对！”他的表情眉飞色舞，全然没有了上课时的严肃跟腔调。
“非常好，那我们的阵营里又多了一员大将，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你不会反悔今天做的决定。”校长对他挑了挑眉，“你能够做到吗？”
“能！能！我保证！”白杨教授急切地说道。
“行了，”校长拍了拍白杨教授的肩膀，“接下来，你可以说说之前犹豫不决不肯报告战况的原因了吧。”
“她……陈长虹刚才……”白杨教授顿了顿说，“将勇猛型胡雷钢的契合度提升到了50%！”
“怎么可能！”校长瞪大了眼睛，“连辛善原的契合度也才不过20%，她怎么能在短时间内提升这么多！”
“谁发现的？”校长又问。
“平子流，他发现科研大楼有异常，所以利用‘晴’把距离靠近了一点，接着，他就感觉到了陈长虹身上发生的变化，这孩子的嗅觉真敏锐。”
校长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忧郁地看向窗外，缓缓开口说：“只是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呀……”